李随豫定定看着她,柔声道:“我找人传信给你师父了,但不知多久能找到他。此处的温泉只怕效用不大,送你回去兴许会好些。”
千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生气。李随豫这人总是这样,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即便他现在问你要不要回去,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找白谡来。若白谡来了,知道她病成了这样,只怕这一年里都不会再让她出谷了。
可一年后,她当真还有机会再来梁州找他么?
想到此处,千寻再次起了心悸,疼得她不得不别开脸去闭上眼,一瞬间零散的梦境划过眼前,奇异的血色在眼前晕染。没来由的心慌袭来,将她憋得难受。她索性松开李随豫,一咕噜滚去了床榻里边,留了个背影给他,道:“不回去,若你不想见我,把我赶出梁州城就好了。去哪儿我自己说了算。”
李随豫伸手按上她的肩头,安抚道:“阿寻,别说这样的气话。这时候把你留在梁州,我是真怕照顾不好你。”
千寻却拍开了他的手,强忍着阵阵心悸,道:“你不说我也明白,若那日我跟着清商离了梁州城,便也没这许多事了。宋南陵说得果真不错,我本不必搅和进这梁州的浑水,如今却落得个害人害己的地步。”
“阿寻!”李随豫皱了皱眉,“你留在梁州城是因为心里放不下我,我自是明白的。可眼下让你走,是因你的病耽误不得!”
李随豫语调难得这般急切严厉,可他说了两句,却生生将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到底还是怕逼急了,叫她伤心。
千寻却让繁乱的思绪搅地心烦意乱,耳边竟生出了星河的声音来,还有断断续续的破碎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中盘旋。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毫无章法地叠加在一块儿,将她逼得越发烦躁。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些陌生的画面闪现眼前。身后的李随豫还在责备她不懂得照顾自己,听得她心头蹿火。
千寻再也止不住自己的脾气,转回身来瞪着李随豫,冷了脸道:“我这旧伤便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若能治得好何必要等到今日。师父其实一早就说过,七年前救我时我便是个死人,即便硬从阎王手上抢了回来,却未必能长久。”
她说着,心里愈发埋怨李随豫竟这般轻易地决定将她送走,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明知道李随豫一点错也没有,可她就是觉得委屈,既不想这么快同他分开,又气自己口不择言地将旧伤的事说了出来。明明天命之事谁都左右不了,又何必要让李随豫也跟着徒添烦恼呢?当真差劲至极了!
她心中气极,却怎么也无法平和地答应李随豫回去。血冲上头了,索性破罐破摔地摸出那块羊脂玉佩来,递给李随豫,道:“多活了七年,算是稳赚不赔了。我这就回涵渊谷去,再不给你添麻烦。只可惜明年的中秋怕是等不到了,这定约的玉佩也早早还了你罢。”
李随豫立刻变色,怒道:“阿寻!你怎么能同我说这等话!你总是这般,你总是将这玉佩拿来轻贱!”
他一把拉过千寻,锁着她的双肩扣在眼前,眼中似是滚着火苗,咬牙道:“我与你约定的何曾是那中秋宴,我要与你约定的是一辈子啊!”
千寻被他这般突如其来的挟制,惊得忘了言语。她脑中盘桓不去声音躁动异常,陌生的哭声、叫喊声充斥着她的耳鼓。李随豫的这番话就像是个机括般打开了什么东西,汹涌的声潮在她脑海中掀起了巨浪。
等了许久都不见她答话,李随豫眼中的火渐渐化作了浓稠的墨,他缓缓松开了手掌,让她摔回了塌上。
他走下床榻,背对着千寻,缓缓道:“阿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