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闭了闭眼睛。
他看见刁建发俯在地上,痛哭流涕扒着步重华裤腿,狼狈得像一条落水狗;下一刻视野突然转换,他从地面竭力抬起头,发现倒在审讯室冰冷地面上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廖刚、蔡麟、孟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居高临下,变得严厉、嫌恶而陌生。
步重华的目光凌厉如剑,仿佛要把最不堪回首、最令人悚栗的秘密从灵魂深处挖出来,血淋淋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被虚空中高高悬挂的警徽轰然斩成一地血泥。
……
“我,”他像是深陷在一个长久经年的梦魇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但是……”
他清瘦脊背靠在墙壁上,望着脚下的地面。但对面那两道视线却仿佛变得越来越鲜明,烧得他连脑髓都在一阵阵瑟缩,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天外飘来那般,恍惚而不清晰。
“……我不想查这个案子了,”他喃喃道。
“我不想再去面对那些,我不想回头再……我……我想离开这里。”
吴雩一手捂了捂眼睛,低声说“对不起。”
连宋平都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当场就一呆。
步重华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对不起。”吴雩回避了他们的视线,仓促点点头“我今天有点事,先……先走一步。”
他转身打开门,就这样把宋平和步重华丢在办公室里,闷头大步走了出去。
“……”宋平愕然道“那也不至于这样……哎!你干嘛?!”
步重华突然拔腿就走,一言不发追了出去!
“吴雩!”
吴雩疾步下楼,脸上表情毫无异常,但耳朵里嗡嗡直响。
“给我站住!”步重华低声喝道,紧接着按住扶手侧翻而下,只听空中风声利落,直接稳稳落在了吴雩身前,一把抓住他摁在墙上问“你什么意思?”
“……”吴雩低声说“没什么意思。”
“你不是那种因为罪犯穷凶极恶就会害怕逃走的人,你刚才说要离开哪?津海?南城分局?!”
吴雩紧抿着嘴唇,咽了口干涩的唾沫,沙哑道“……我是那样的人。”
步重华愣住了。
“我不想回头,我只想往前走。”吴雩深深低下头,一手用力捂了把眼睛,低声说“我真的……太害怕了,对不起。”
楼上会客室里的许祖新、廖刚他们听见动静,匆匆追了出来,几道凌乱脚步从楼道口纷沓而至,跑在最前的廖刚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当场“啊!”一声愣住了。
步重华放开吴雩,退后半步,脸上表情分不清是质疑、失望还是错愕。少顷他别开目光吸了口气,藉由这个动作迅速稳定了下情绪,没有在人前失态,只一拍吴雩的肩,手劲不容置疑就把他往下楼的方向一带,沉声道“你跟我来。”
吴雩还以为他是要去办公室,谁知步重华脚步不停地下了楼,径直穿过停车场,打开那辆他经常开的牧马人,简洁道“上车。”
“步队,您……”
“上车。”步重华加重语气“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时间段停车场开进开出的警车不少,吴雩不想在人面前露出异样,略一迟疑后还是钻进了副驾驶。紧接着步重华砰一声甩上车门,连导航都没设置,就踩下油门开出了分局。
大街上的喇叭此起彼伏,方才争执的余韵在这狭小空间内叠加、发酵,连空气都格外稀薄。吴雩心事重重,步重华也没有开口,这一路两人都异常沉默,只见车窗外景物飞快向后退去,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