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好像漂浮在混沌的温水中,意识黑暗昏沉,隐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身边来回走路和交谈。
但他醒不过来,疲惫到极点的精神被压住了似的,撑不开那层薄薄的眼皮。
“聊天记录能恢复吗?”步重华站在病床边问王九龄。
“微信语音比较困难,文字和图片相对容易。”王主任向病房外张望了一眼,靠近轻声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嫌疑人生前最后一条信息,是把你站在病房走廊上跟人聊天的照片拍下来,发给了这个2369。”
步重华面色一变。
但这还不算完,王九龄更压低了声音:“根据医院监控视频显示,这张照片发出去后2分16秒,小吴突然出现在安全楼道里堵住了嫌疑人。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吴雩可能是因为发现对方偷拍步重华,才仓促之下猝然出手的!
王九龄还想说什么,步重华突然阻止了他,目光投向病床。
只见刚才还陷入昏睡中的吴雩挣扎起来,眼皮下可以清晰看见眼珠在移动,呼吸急促短浅,那是将醒不醒的典型标志。王九龄惊喜地嘿呀一声,一脸慈爱想去拉吴雩的手,想趁机表达一下技术队对人美心善身手好的小同志的求贤若渴之情;但还没来得及开始他的表演,便被步重华不由分说拉走推去了病房门外。
“嘿你个驴脸你干什么,我不配拥有对小同志表达欢迎……表达慰问的权利吗?”王主任扒着病房门:“我还特地带了两斤新疆大枣来探病呢!瞧瞧!我白带了嘛?”
步重华一把拎走他手上那袋枣,叮嘱:“下次记得连着花生桂圆瓜子一道带。”然后毫不留情呼上了门。
王主任:“…………”
王主任面对硬邦邦冷冰冰的门板,新仇旧恨直上心头:“你个姓步的,连卤蛋都不舍得分给技术队半箱,还好意思张嘴问我要瓜子!”
步重华一转身,只见吴雩已经用手肘撑着床板,勉强坐起了身,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步重华,就像要确认他真实存在于自己眼前,而不是做梦似的:
“……你……”
步重华一把牢牢扶住他:“别动。”
他把吴雩靠在蓬松雪白的枕头上,把床头上医生吩咐吃的药拆除出两片,倒了杯温水,递到吴雩干裂的嘴唇边,刚要喂进去,却突然被吴雩伸手抓住了。
“吃了。”步重华低声吩咐,“是止疼片。”
但吴雩没有动,目光涣散而神智昏沉,就这么一手抓着步重华的手,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慢慢地问:“……你要抓我吗?”
“什么?”
吴雩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抓我吗?”
天色已经很晚了,台灯橙黄的光映在他半边侧脸上,额角贴着的医药纱布边缘隐约露出血迹,反衬出头发异常的黑,而肤色又冷得发白,眼角眉梢有种疲惫、茫然而不确定的神情。
这是那天深夜车厢里那个绝望的亲吻之后,步重华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近距离地观察吴雩的脸,心里突然掠去一个荒谬的猜测——是他吗?
这个念头就像尖锐的碎冰投进心里,紧接着整个中枢神经都微微发起热来。
步重华看着咫尺之际的眉眼五官,试图找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