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华生顿市区,万籁俱寂。只有使馆区少数需要与本国对时差的馆子里,还有夜勤外交官在忙碌。
因为是夏夜,即使午夜时分,依然有些许燥热,只是不至于要开空调。
叶纨今天穿的是肉色的短袖圆角领衬衫,微微有些宽松的尺码,好在夜风下稍稍透气凉爽一些。裙子也没穿平时白班开空调的端庄筒裙,而是换了纱质的百褶裙,加上细带的低坡跟凉皮鞋。
很显然,夜班的工作交际比较少,也不用接待外宾,没人看,所以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合上提纲,她中肯地评价:“我觉得这个专著的讨论范围,应该没什么问题。以这两年的中美关系主流,写出来对于加深合作反而是有好处的。
难怪你不肯走越级上报的路线,你这是笃定了逐级上报也能批准吧。真是没想到,我们对基辛格立场的认识,还是浅了一层。”
“只是你浅了一层,我可没有,别带上这个‘们’字。我一贯知道,基老的对华态度,是‘各取所需’派。”顾骜直来直去地调侃,倒也不是不懂怜香惜玉,只是他跟叶纨素来这样公事公办地玩笑惯了。
“是我浅薄,行了吧,顾大才子!”叶纨被噎得微微轻嗔薄怒,却也只能认领,“不管怎么说,我必须承认,这个专著,对于暂时加强两国互信理解、深化经贸技术合作,是有好处的。至少写完之后,可以让美国人进一步相信,我们是真心不谋求世界霸权,只想赚钱。”
叶纨最后这句考评,很是中肯。
历史上,基辛格的《论中国》等系列成果,虽然也让美国注意到了中国的实力,但有一点却是对中国有利的——它驳斥了美式传统的“受迫害妄想症”,让美国人适度相信了“中国人最多就是想赚你的钱,没想跟你争夺世界霸权”。
80年代的国内,可是拼了命想要证明自己人畜无害、就是想发展。无奈外部人看中国,依然用冷战思维,或者觉得“万一中国人上一个时代的思想残余还没扫清,态度还会反复”。
顾骜要是参与了这个课题,那至少也是帮国家韬光养晦了。
说到底也是一桩功德。
叶纨公事公办,也没道理不帮顾骜斡旋。
于是顾骜就在新闻联络处办公室外面的休息室里,找沙发眯了一会儿。留下叶纨跟国内发传真、打电话、找人请示。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两个小时吧,叶纨出来拍了怕他的肩膀: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至少已经帮你报到部里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叶纨如果不跟进的话,这种无关紧要的公文请示,几天之内能走到美洲司的领导那儿就不错了。她想办法托人情催办一下,至少司里可以尽快批过,而且加上一些正面分析的评语,然后送到部里。
至于部里么,叶纨没那么高的人情可托,她也犯不着去托。帮顾骜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顾骜也知道分寸,所以很诚恳地感谢:“谢谢,虽然咱是老交情了,该谢的还是要谢。之前你升迁了,我都没第一时间跟你道贺,下个月等你生日给你补上。”
叶纨脸色毫无波澜:“你倒还记得,来之前复习过了吧。”
她是典型的巨蟹座,所以那种八卦型的求知欲才会经常不经意管得太宽。这种脾气与她从小出生高门的经历结合起来你,就成了现在这个脾气。
“你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顾骜也不想解释。
叶纨:“那你最近有什么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