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几年来从未凶过谢虚,方才那句“滚出去”,虽然本意不是对着谢虚,但也难免显得太过戾气了。正想着该如何哄虚儿,又被一句话问得将恼火之事全盘托出,如同抱怨的青头小子,更显不出父亲的稳重来。
别无欲心中憋闷狠了,他也只能如小时一般笨拙地去哄谢虚,将手上戴的一枚带芥子空间的指戒摘下来,塞进谢虚的掌心中。
“这是爹爹在你离开时,收集的一些灵器、衣饰、丹药,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其实那指戒中藏的是什么,别无欲早记不清了,但总归是这些物件没错。同时在心中暗恼,要不是玉胥不争气,这时他本可以将那株栽梦莲献给虚儿的。
那冰凉的戒指落在谢虚手中,谢小宗主才回过神来,下意识一低头,被银色的弧面晃了晃眼睛。也是这时,才生出一分哭笑不得之感。
他将那枚指戒递还给别无欲,极轻地叹了一声:“父亲。”
别宗主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这些东西我有太多了。”
少年人黑沉的眼睫微微垂下,显得乖顺无比,那眼角处却仿佛被花汁染得微微泛红,莫名生出艷色来。谢虚的相貌,向来是在修真界里也出落的绝无仅有的,只是由这张脸做出抗拒的神情来,也尤其让人心中痛彻。
别无欲的唇角,抿直了一些。
他有些无措又失落地道:“……嗯。”
虚儿终究是不能当做小时候那般对待了,他哪怕身为一派之主,到这种时刻也好像显得手段贫乏了一些。
只是谢虚见着别无欲神情低落的模样,微顿了顿,还是将自己从玄水门中夺来的那条六品灵脉取出来了。
卜一取出,殿内的灵气似乎又浓郁了一分。
那条灵脉被藏在掏空了的菩提子中,可以拿在手中任意把玩,谢虚就如同方才别无欲往他手中塞指戒一般,将那枚菩提子放入了别无欲手中。
以别无欲这种化神大能的修为,只要一眼便可看透菩提子内含乾坤。
谢虚道:“我记得父亲一直想给灵霄峡内再添一条小灵脉,这条六品灵脉正合用。”
灵霄峡作为极欲宗主峰,下镇一条九品的极品灵脉,已是极奢。但别无欲不知何时惦记上了再添一条,只是极欲宗虽然“财大气粗”,可灵脉是宗门立派之本,绝不会有掌门愿冒被门人贬斥的风险拿出来献宠,这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此时老父亲已经感动傻了,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收到谢虚赠予之物,但谢虚通常都是差人送来,很少亲自给,还如此贴心,瞬时便安抚了别无欲失落不安的情绪。
别宗主简直想将自己的心肝宝贝抱进怀里揉搓一顿。
谢虚见将别无欲哄得差不多了,略略思量便道:“听说这次的试仙大会……在长生门举行。”
“对。”别无欲还处在兴奋之中,听见试仙大会便想起之前谢虚八岁那年,还带他去过一回。只是虚儿从小害羞到大,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他抱在腿上喂了口糕点,便要面子得很,再没去过试仙大会这等“伤心之地”。
此时被问了一句,别无欲突然警惕道:“虚儿是想去试仙大会?”
“嗯。”
在别无欲看来,试仙大会虽然只是少年人间的玩闹,但是历来在修真界中地位却不低,不少天骄就是在试仙大会里扬名,又被大宗门元老收入门下,悉心培养。
譬如玉青,也是前些年的试仙大会魁首。
别无欲虽然认为谢虚不必参加这类比试,但他的虚儿终究是少年人,也应到了好名利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