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沉的眸子望过来时,刹时像撩动了什么,谈棠微怔,只听谢虚道:“我只信任你。”
“……”干。
谈棠别扭地扭开头,极轻地应了一声。
……
现在的李渡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换作之前,谢虚或许还会以为是有大妖出世——毕竟李渡城为水乡,又连着暗河,机缘巧合下或是会生出蜃妖来,也正好有偷天换日的术法。可他自出走极欲宗前,宗中生出了魔物,便如现在的李渡城一般,半笼着魔气。
只是李渡城要更严重些,城中满是半腐尸身,魔物侵·入,掏空了整座城。
里面恐怕留不下多少活人。
黑发修士的衣摆被风掀开一角,那些隐在角落未化形的魔物,已生出些混沌灵智,像是躲避刽子手搭在颈边的刀般,避之唯恐不及地退开。
谢虚手中命牌温和的光,骤然闪烁起来,像是在指引着什么般。黑发修士微敛眉,拐进一条暗巷中。
李渡城是鱼米之乡,银鱼银米味道鲜美,听闻便是天上仙人也会忍不住沾这凡尘烟火。可这时,那余在舌尖的鲜味已经变成一种黏稠的腐肉味,口腔中也满是腥气,李渡半跪在地上,不断用手抠挖着喉咙,鲜血从唇缝边流出。
他想到那湖水里飘起的死鱼,一点银光,好似和父亲身上的尸斑重合成一片,顿时眼睛愈红,那恨意滔天,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燃成灰烬。
李渡从没这么怕死过,怕自己死了,便不能将李渡城的事传出,连给父亲报仇立冢的机会都没有。
暗巷中,声响被无限放大。
李渡眼中既含着泪意也含着恨意,他不想被那些东西抓住,便生生咬下自己指尖上的一块肉,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光影交界处,那人的身影被无比清晰地勾勒出来,便是连那白衣,都好像异常素净,肌骨似玉制成,如谪仙般让人不敢触及。
李渡心道,这些妖物实在奇怪,怎么会扮成艷煞真君的模样。
他们相隔一条暗巷,谢虚手上的命牌滚烫不已,证明眼前的小修士正处于一个极不稳定、随时可能自爆金丹的状态中。
两个活人的气息,在这座死城之中,简直像是在瘾君子眼前的寒食散。那些缩在角落的魔物,终于不再潜伏,猛地扑了过去。
谢虚微一反身,他身上未带法器,便以真元凝聚成刃,一下便将几个魔物斩成两段。
只这一招,谢虚连气息都未乱。他将魔物杀了,吧才对那个眼睛通红,满脸恨意的小修士道:“我来找你。”
李渡像是突然僵住了,他的手指微微弯曲,伤口处的白骨赫然可见。但紧绷的手终是松了下来,李渡不发一言地走到谢虚身旁,身体还在发抖,低低应了一声。
谢虚进来寻人时,那些魔物都忌惮他两分。但身边带着一个李渡,那些魔物偏偏像是不怕死般,如浪潮般涌上来。
城中一片死寂,唯剩风声。李渡咬牙道:“我……我很害怕。”
谢虚不大会安慰人,便也没接话。
少年人细细的声音像是下一刻便会断掉一般,却依旧坚定道:“前辈,你打晕我吧,那些东西越是人心害怕便越会欺上来,再走下去,我怕我们出不了城。”
李渡知道的东西要比谢虚想象中多。
那些魔物的确最喜食人心中阴郁情绪。
谢虚心道,可我要是打晕你,就得背着你回去了。
李渡又上前两步,拦住谢虚。
于是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