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尊来了。
向来神色冷淡的谢虚此时竟是挑起唇来,水光映着他雪白的肤,挥袖间顺着手腕流下的水珠,显得他好似是从水中走出的精魅一般,艷丽得煞人,至少那些原本准备拦着谢真君的监守者都愣住了,而谢怀恩的神色更显阴郁。
“怎么,现在害怕了?我听你先前可是胆大的很——”他虽然笑着,但语气分明带着一分愠怒。谢怀恩整个人如同被行剐刑,桎梏着他的银链微微抖动,显示出囚禁者现在极其挣扎的心态。谢怀恩甚至开始佩服出让谢虚行刑这个主意的人,因为他现在的确痛苦难忍,远比受思炼狱刑法要难挨。
“师……谢真君。”谢怀恩微微抿唇,水滴顺着他的下颊流下来,“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他是谢虚的弟子,便是这件事谢虚毫不知情,也不可能不受他的牵连。
面容英俊的少年这样颓废又愧疚的模样,谢虚原本还想再刺他,却一时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为谢怀恩解了限制,便由他跟在自己身后走出来。
那些旁观的弟子面面相觑,犹豫要不要去扣押谢怀,却听谢真君淡淡道:“他是我的弟子。”
于是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弟子们暗道,为一个将死之人得罪一名元婴真君,并不是什么合算的买卖。
走出思炼狱,重见光明,这光却实在有些刺眼。
能死在谢虚手上,既是不幸,却也是最好的终结方式——谢怀恩神情明灭不定。
谢虚却仿佛在这时听见了他的心声,语气平缓地道:“我说过,你是我徒弟,我不帮你又要偏帮谁。”
这句话好似什么预兆般,谢怀恩微微顿住,又被身后的辉煌宗弟子催着行进。
……
谢虚将他的徒弟带到辉煌宗众人眼前——掌门、数位长老、还有其他峰的峰主皆到场了,因谢怀恩已立下罪诏,他的结局已经注定,无非就是死得轻松点和死的惨烈两种可能。
于此之外,还有许多隐世的大能,带着门下弟子出现。他们的心态更加奇怪,既希望谢虚手刃亲徒,又鄙夷他竟当真为了撇清关系,这样不留情面。
要知依之前谢虚对小徒弟的宠爱,辉煌宗不少内门弟子都相当艳羡他。
可人都到全了,谢虚却迟迟不肯动手。
骚动中,还是掌门出来主持大局,缓缓道:“谢真君,我知你与弟子师徒情深,可他为魔修潜伏宗门,包藏祸心暗害数人;唯有抽其灵根、碎其神魂,才能消灭这等妖孽,也是还你清白身。”
“倘若我要保下他呢?”谢虚突然道。
掌门心中微微一惊,他知谢虚爱护弟子,但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也不弃卒保帅,简直是在引起众怒。他虽对谢虚近来气焰嚣张感到不满,想要略微打压,却绝没有要逼他至绝境的意图,连忙道:“我知你心慈手软,可——”
“我先前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谢虚打断道,他的黑发仍是半湿,面容极尽艷丽,巨大膨胀的真元裹挟而来,将谢虚的话音淹没在术法中,只隐约听见他道,“现在终于想通了。”
“谢虚!你要做什么——”
“谢真君莫非是魔修不成,竟对我们出手!”
“疯了!你疯了!”
修士一念之间神识千转,纷纷避开;也有暗嫉谢虚许久的,直接便取出法器,向他攻去。
谢怀恩被谢虚的真元护住,也看不见外界情况,他的修为先前在思炼狱中被消耗殆尽,此时竟无法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