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书房,就瞧见了贾赦只穿了一身儿轻薄的夏衫坐在书案后边儿,手里拿着一方砚台对着光影端详。
“父亲?”走进里头,“您这看什么呢?”
贾赦一抬眼,笑了,“过来,给你开开眼。”
一边说着一边把砚台递到贾琏面前,却不交给他,只在他眼前晃了晃,“瞅见没有,二百年前米大家用过的端石砚,有银子都没出买的好东西哪!”
他最是喜欢这些,从午睡起来就开始看了半晌,依旧是爱不释手。
“林姑父送给您的?”
林如海走之前,还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对他和贾赦邢氏都有礼物相赠。他的还没看,这个砚台想来就是送给贾赦的了。
贾赦呵呵一笑,“他倒是挺明白我的喜好。”
又招手叫贾琏走近些看,“你瞧,这砚台古朴端雅,润泽深沉,难得啊,难得!”
看看贾琏,“你姑父给了你什么?”
“尚未拆开。”贾琏坐到了贾赦对面,“父亲,林姑父这次丁忧,走的是不是急了些?”
头七过后第三天就上了路,这也太过仓促了。
贾赦放下了砚台,摆摆手,“你林家姑父精明的很。这里……”
指了指头顶,“这几年不会消停。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避开了。”
贾琏挑眉。头顶,不会是指朝廷吧?
“别看了,来,给你说说当下的情势。”贾赦小心翼翼地将砚台收好了放进一方锦盒,对贾琏道,“你林家姑父这次走的确实仓促了。他在兰台寺有十来年了,日前得了信儿,皇上有意让他外放。虽然不知是什么职位,但据他猜测,极大的可能就是南边的巡盐御史。”
贾琏心中暗暗惊讶,他后世而来,当然知道林如海确实就出任过扬州巡盐御史一职,出了名儿的肥缺。不过凄惨了些,夫妻俩都死在了扬州。这里头到底是否有内情,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个要命的位置啊……”贾赦往后一靠,整个儿人都显出了七分的慵懒,与贾琏很是相似的眉眼居然也还剩了三分的风流韵味。“之前几任,就没有一个能得了善终的。你林家姑父是个聪明人,不会接烫手的山芋。正好借着他们家老夫人的丧事丁忧,三年后再看。”
原来是这样。
贾琏觉得自己还是太过纯良了一些。
贾赦咳嗽一声,叫贾琏凑过去,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知道你上次救的人是谁?”
“皇孙?”
贾赦大感无趣,“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贾琏回答,自己一拍脑门,“是了,你前些天时常在外头走,想必也是听说了的。”
“这位皇孙,是当今太子唯一的儿子。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主儿啊……”
想到那少年清朗的眉眼,如冰似雪的冷冽气质,贾琏点头,“确实,看着就不是凡人。”
他之前在外边跑,大街上都传遍了,皇孙自边城奉旨归来,半路上竟然遇到了强人。天老爷,这可是京城哪,四遭儿都这么不安生了吗?
这些流言别人听过了也就算了,贾琏却是上了心。暗中打听了一下,得知这位被强人在半路劫了的皇孙名字中正巧就有个“澜”字,也就基本上确定了他的身份。
贾琏本来就猜到了那人身份必然不凡,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当今太子的儿子。
最初的意外过后,又不由得有些惋惜——貌似,这位太子最后没有个好下场吧?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