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气冷了,就在暖炕上摆了张炕桌,夫妻两个对坐。邢氏亲手执壶为贾赦斟酒。
一时之间吃过了饭,又有丫鬟送了茶上来。那丫鬟十七八岁了,长得很是干净利落,贾赦便多看了一眼。
邢氏咳嗽一声,让那丫鬟下去了。
“这眼瞅着就要进腊月了,偏偏出了珠儿的事情。”她叹息着,“这年怕是过不安稳了。”
见贾赦没什么反应,她又续道:“我听人说,珠儿回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调养好了。幸好二房还有个宝玉,听说赵姨娘肚子里的也是个男胎。要不然……“
贾赦压根儿没听出她的话外音儿,懒洋洋地倚在一只枕头上,“你也知道该过年了?有功夫去打听二房的姨娘怀了什么,还不如将精神儿用在正事上。”
他坐起来下了暖炕,一边儿弯腰穿靴子,一边儿吩咐:“今年你头一回治办年事儿。走年礼,请年酒,收拾器皿,预备各色物事,打赏下人……这些个不懂的地方该问就问,该查旧例的就去查旧例,别只怕丢了面子一味地糊涂。”
“老爷说的是。我若有不懂,就去请示老爷。”邢氏连忙接上,“用的人大多是老人儿,倒也不怕忙乱。就是我想着……”
方才那丫鬟机灵,已经抢了一步上前去,半跪在地上替贾赦穿鞋。
眼瞅着掌灯了,贾赦留下来吃了晚饭,邢氏满以为今日必是留在这里了。
“老爷,外头已经黑透了。”一时没忍住,邢氏提醒道,“不如……”
“你早点儿歇着,这段日子得辛苦你了。明日我当值,还要早起。对了,如今琏儿在外头也有了交际,明儿你叫人去问问他,看年底下有没有什么安排。若是有,你别多懒,也帮着操持操持。”
“是,我知道了。”邢氏压着声音说道。
贾赦见她应了,叫人提了灯笼引路便回去了。
留下邢氏咬了咬牙,低声吩咐,“去跟着,瞧瞧老爷今日歇在了哪儿。”
丫鬟小声应下,连忙就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不多时回转,邢氏连忙问道:“去了哪里?”
“没往后边儿去,我远远瞅着,是回了书房了。”
挥挥手叫丫鬟出去了,邢氏坐在灯下,满心里不是滋味儿。
其实贾赦对她一直就是淡淡的,说不上什么夫妻的情分。她也知道,当初贾赦续弦,是老太太和先国公爷选定了她的,贾赦本人并不乐意。
也是,她虽然也算得上是个官家的小姐,可她老子至死也只做到了从六品的州同,在荣国府这样的门第里,算得上什么官家呢?
从前贾赦不大看重她,甚少留宿在正房,倒是后院里几个姨娘都比她得宠。那会儿她在那几个妾室跟前,都不大有正室的底气。眼瞅着这段日子她得了体面,怎么却越发的不满足了呢?
带着些许的郁闷,邢氏上床睡了。
次日一早起来,用了早膳,便有许多的管事媳妇开始陆续来回事情。邢氏听了几件儿,都是有旧例可循的,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发了对牌下去。忙乱了大半天,眼瞅着日上中天,人才都渐渐散去。
王善保家的——邢氏的陪房,瞅了个空子进来了。见邢氏正坐在炕上,手里抱着个首饰匣子,一样一样地检看着里头的头面。
“太太。”
王善保家的轻手轻脚走进来,赔笑着凑到了邢氏的身边儿。
邢氏嗯了一声,拿起一支点翠的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