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觉得这样一个自始自终都清醒的人会一时不清醒到明知可能敌不过太子殿下,却还是犯下了强抢兄嫂这样的错误?”
“娘娘又觉得这样一个人会愚蠢到觊觎兄嫂?”
沧涴微眯起眼,目光掠过莫彧的身影看向他身后灰暗的天色,语气也像那天色一般,融进了一抹不知名的暗沉:“小侯爷觉得是本宫不知廉耻地勾引了自己夫君的弟弟?”
莫彧后退一步,躬身行礼:“微臣不敢。”
沧涴捋起耳畔的发,她的发簪被临祈收走,现在头发还是凌乱地披散着,没有固定。她轻笑:“是不敢,不是不会。”
她的确是勾引了临祈。但并非莫彧质问,她便会坦诚地回答。她并不是什么坦荡荡的君子,便是父神母神尚在时,她也不曾坦荡过,更何况对一个陌生人。
她微顿了语气,低下身子,目光与莫彧齐平,鸦青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她脸侧,她又问道:“既然小侯爷这般怀疑本宫,你想本宫如何做?”
莫彧躬身的目光里陡然出现沧涴的身影,她高雅潋滟的眉目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近在咫尺的眼前,似乎还能隐隐嗅到她身上淡雅的兰香,她的那一双眼眸更似含了冰雪初融的三月春水,澄澈纯净到不含一丝杂念。春水淌过,冰凉刺骨之后涌起的是烫人心扉的灼热。
莫彧眼中涌动起莫名的情绪,蓦然后退一步,不自在地避开了沧涴的目光:“微臣如何敢指使娘娘。”
沧涴浅浅一笑:“小侯爷连质疑本宫都敢。”她的语气陡然凌厉,“如何会不敢指使本宫。”
莫彧郑重地道:“微臣不过是想娘娘知道子佑为了娘娘到底付出了什么。”
他很清楚,好友一旦做了决定,便是不死不休,便如子佑如今甘愿冒着大不韪的危险也要娶太子妃。他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不想子佑一个人痛苦,太子妃沧涴却什么都不知道。
沧涴定定地凝视莫彧须臾,喜怒不明地开口道:“小侯爷这般为九皇弟着想,可又将本宫的夫君置于何地。”
言罢,她不再看莫彧,转身便离开。
莫彧眼前划过一抹碧色衣摆,下一刻,沧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面前,他转动玉扳指,久久凝视那抹碧色消失的方向。
沧涴一直知道莫彧看着她,但她并不准备回头,莫彧如何想她并不关心,只要莫彧不向外人抖露他所看见的一切便足矣。
她如是思量着,一路缓步走回朝宁殿,正准备回内殿更衣,未曾想刚迈进外殿,便看见一袭墨色衣袍的临渊优雅地落座在紫檀纹香桌旁,慢条斯理地品茶。
沧涴步伐一顿,临渊似乎已经坐了很久,茶快凉了,雾色散尽。她又瞥了一眼还残留一丝余白的天色,往常这个时辰,即便是休沐,临渊也绝不可能出现在寝殿之内,今日他却是异常地在寝殿内,而且似乎还已经坐了许久。看来临渊也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
临渊的目光在沧涴望过去的瞬间和她对上,他墨色的眼眸迎着落日余晖,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周身笼罩在薄薄的暮色里,略显薄凉。
沧涴神色如常地靠近临渊。
莫说临渊只是不悦她去见了临淮,便是临渊气到以临淮威胁她,她也不会畏惧分毫。毕竟她要的便是临渊出手对付临淮。
所有的网已经撒开,只差一个收网人。
她笑吟吟地道:“夫君这是特意在寝殿等夜不归宿的我回来?”
临渊指腹摩挲在纹刻青花的杯身,淡淡开口道:“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