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闻言,轻叹了一声,果然,人啊,最喜欢自讨苦吃不过了。
她缓缓起身来,不再看程蝶衣,“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再强求。”
叶黎从不喜欢勉强别人。
叶黎几欲离开,但却又被程蝶衣拉住了白色洋裙的裙摆,“我师哥怎么办?唱不了戏又残废了,他会活不下去的。”
这世道是容不下一个废人苟延残喘的,何况他师兄还是那样要强的人。
叶黎低头看向他,冷淡道,“人不能强求,他强求他本就不该有的,那便错了,既然错了,后果也该由他自己担着,命是好是坏,也得受着。”
程蝶衣继续哀求道“你不是说可以让他的腿变好吗?”师哥段小楼虽然背叛了他们的戏,但程蝶衣没办法丢下他,看着他不管不顾。
叶黎眸子一片漠然,不复方才的温和,“我是说过可以让他的腿变好,但那是交易,一物换一物。”
程蝶衣语气激动道,“那我愿意来换,眼睛,四肢,除了灵魂,什么都可以。”
“你这又是何必呢?”叶黎似是叹息,又似是嘲笑。但她同样不会拒绝这笔足够划算的生意,
“我要你的一身戏艺。”
程蝶衣沉默了两秒,道“好。”
叶黎取走了他一身惊艳的戏艺,也让段小楼的腿恢复如初。
程蝶衣去取了自己的戏服,又自己上了妆,再出来时又是风华绝代的虞姬了,只不过没了那个霸王,虞姬也不会唱了。他提着宝剑自己走上台来,身姿婉转妩媚动人,剑影翻飞,惊鸿在世。
一阙挽歌,“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他唱的是嘶哑凄厉,音不成音,调不成调。
剑光一闪,一行鲜血挥洒在了戏台上,
霸王别姬,他到底是唱了一辈子。
程蝶衣一生只在乎戏和师哥,
戏没了,师哥也没了,他也就没了。
台下唯一的看客,叶黎从座位上缓缓起来,未再看台上一眼,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夕阳的余晖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长很长,白色的洋裙也被染上了金黄。
她走出戏院门外时,看到的是早已等候在外的温和含笑着的白神父。
叶黎心里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白家人没打算那么轻易履行和她的交易,不过她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最后,他们都想差了,算了,索性当铺也没折本,她回去对账面上也算有个交待。
而老白,他也很高兴,尽管没能阻止程蝶衣的典当,但至少他的灵魂没有归向八号当铺。不是所有灵魂都可以买卖的,每个灵魂都有它应存在的理由。
老白微笑道,“你夺不走他的灵魂。”因为那个灵魂向往光明,希望。
叶黎轻笑了一声,“他的灵魂如此纯粹,是八号当铺所梦寐以求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遇到他的下一世,也许下一世,或下下世,他又会有求于当铺,到时候或许他会愿意典当灵魂的。”
老白无奈一笑,他就知道他是说服不了叶黎的。
叶黎也没有和他多聊的兴致,转身离开,老白亦是如此。戏院门口,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早晚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如果白家是光,八号当铺就是暗,相互克制,相伴而生。
叶黎的力量还足够支持她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她走过国都北平,也去过深沉压抑的重庆,繁华如花的上海滩。她和很多人做过生意,有学者,有才子,也有贵族,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