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语塞,他有意留王庆之在御史台当言官,是有大用的,只是理由没选好,让人钻了空子,当下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倒也无妨,找个机会再将他调回去便是。
他心里有数,王庆之却不然,武后金口玉言,开口允准,王庆之来到大殿中央,匍匐在地谢恩领命,嚎啕大哭,呜呜有声,抬起脸,眼圈通红,涕泗横流,哭得暗无天日,失了言官身份,不能再弹劾挣钱,日后一家老小,要喝西北风了。
朝中臣僚,多以为他是得到重用感恩失态,少数层级段位高些的,想的要深入一些,麟台丞,听上去好听,实际上不然,没甚职权不说,顶头上司和衙门主官,一个是权策亲信,一个是权策好友,明显不是善地。
王庆之,这官升的,有难了,不怪哭得如此凄凉。
想到此处,不免后脊梁骨升起凉意。
今日朝会,甚是漫长,纳言兼春官尚书武攸宁见此情形,自然笑得权策谋算未失,当下再无迟疑,保举钦天监令严善思为春官侍郎,补上曹骊的缺额。
这个动议出来,太常卿欧阳通,天官尚书史务滋一同强力支持,无悬念通过。
武后询问钦天监谁可接掌,严善思连续保举两人,保举少监高戬接任钦天监令,保举春官衙门奉祀郎中涂祁佑出任钦天少监。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事情扯到涂祁佑,不少人以为发现了真相,竟都与权策隐约相关联,怕是曹骊的命都是权策算计掉的,有人心中越发忌惮,却也有人要插手破坏,死了徒子徒孙的来俊臣三角眼一鼓,世间哪有岁月静好,除非本中丞早死,“臣以为,高戬和涂祁佑二人,都新履现任职务不久,不宜再行升迁”
严善思无动于衷,权策在朝中的首席打手侍御史葛绘也毫无表示。
欧阳通和史务滋等人比他们更要急切,急赤白脸出来打嘴仗,高戬要当钦天监令,那可是太平公主的意思,权策布局至此,可以说任务已经完成,他们若是不能保驾护航到位,怕是不好交代,哪怕他夹带了些私货,也只能认下了。
武攸宁也帮了几句腔,将涂祁佑这个背景硬扎的郎中从春官衙门踢走,对他有利。
来俊臣不知捅了谁家马蜂窝,气势为之一沮,硬挺了两句,圆了场面,便缩了回去。
“便依严卿所言”
武后一句话,尘埃落定。
朝中按部就班,风起云涌,权策在义阳公主府探问从狱中释放回府的权立和权祥,权祥到底有个公主府大管家的皮护着,严刑拷打没少吃,只是伤了皮肉筋骨,将养一段时日就可,权立可就遭了大嘴,腿上被上了三木夹棍,腿骨自小腿以下,寸寸断裂。
权立胡子拉碴,眼窝深深陷了进去,平日不言不语,看到权策才开口,“主人,小的没事,只是怕不能给主人效力了,过两日我便安排了,请主人安排人接替小的”
“休得胡言,你是我得用的管事,岂能轻易言退?”权策呵斥了他一声,摆摆手,沙吒符抬着一个奇怪的有轮子的椅子上前来,放在权立床榻前,“这是崇敏设想,权忠亲手制作的,他常在暗里行事,不得自在,他的老小,还要你看顾,你如此消沉,对得起谁?”
“是,主人”权立哭了两声,抬手抹去泪珠,恢复以往精明之色,抬起胳膊,“沙吒,劳烦你”
权策帮着沙吒符将权立抬到那轮椅上,行止虽还有些不便,却方便多了,权立如同得了可心玩具的孩童,呵呵直笑。
未名小院儿的厢房里,芙蕖默默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