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不会想到,龟缩在四方馆的阿史那斛瑟罗,出来干的第一件事情,竟是带齐了使团上上下下,连同厨子马夫之流,足有五六百人,穿了孝衣,举着招魂幡,一道去了新安县公府,在门前广场跪的满满当当,堵塞了坊市大街,哭天抢地,嚎啕大哭。
“……天朝如父,藩属如子,西突厥孝子,后突厥逆子,哪有帮助逆子,对孝子施暴的道理?”
“……西突厥虽蛮夷,一向与大周同进同退,多经战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求权侍郎手下留情呐”
“……西突厥土地不足惜,愿奉与天朝,不愿供奉虎狼,只求天朝公道,还西突厥清名……切莫助纣为虐,倚强凌弱,断了西突厥活路哇……”
……
哭声叫声凄凄惨惨,响亮无比,直干云霄。
新安县公府的门房脚底生风,飞快进去通禀,不片刻,府中护兵都尉薛用带了几百号人冲了出来。
阿史那斛瑟罗肌肉顿时绷紧,却见薛用却没将他们放在眼中,率众与他擦肩而过,冲到街道和广场四面,将围观的百姓人群与西突厥众人隔离开来,竟只是在维持秩序,将西突厥这些人当成了唱猴戏的。
阿史那斛瑟罗心头涌起一股耻辱,宫中的贵人撺掇他来闹事,他好不容易找到个靠山,只能勉强听从,但眼下权策的无视和轻贱,令他心中大恨,冲着身后使了个眼色,闹事嚎啕的声音,登时更响亮了几分。
“莫要走了西突厥贼子”
“定不与阿史那斛瑟罗干休”
……
又是一彪人马由远及近,默啜带着默棘连,又将躺在担架上的杨我支抬了出来,一路冲撞过来,与西突厥的人对上,先是骂骂咧咧,再是拳脚相向,打成一团。
好在他们都还有分寸在,没有人带着刀剑,这一次是后突厥的人多,将西突厥的人压着打,阿史那斛瑟罗也被揍翻在地,不停惨叫打滚儿,比方才的哭嚎要实心多了。
“吱呀”一声,新安县公府中门大开。
权策缓缓迈步出来,轻袍缓带,笑吟吟的,如同没事儿人一般。
手上牵着两个眉眼如画的小姑娘,左边是李裹儿,一双美丽的双眼眨巴着,很是惊奇兴奋,双脚离地,蹦跳着给两边加油喝彩,右边是权箩,要文静一些,瞪大的眼珠子却是一般灵动,看着拳脚横飞的场面,咬着嘴唇,向大兄腿边挨了挨。
“王八羔子,忘了是谁家女婿,竟看起了热闹?”默啜脸上也挨了一记,见了权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吆喝,“收拾了这个没心肝的”
“警戒”
薛用厉喝一声,迅速在权策面前排起了几行人墙,呛啷啷掣刀在手,张弓搭箭,冰寒的刀光,乌黑的箭头,令冲在最前头的后突厥众人,吓得不轻,掉头向后,与蜂拥而至的同伴撞在了一起,摔摔倒倒,乱成一团。
“岳父,小婿有礼了”权策眼看到一队突厥人趁乱混了进去,将一个突厥青年压倒在地上,再起来时,那突厥青年已经人事不省,几番倒手,运出了人群,心神一松,远远地拱手施礼。
“我呸……”默啜张口就要大骂,才说了一句,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地面为之震动。
大批武侯卫的府兵和洛阳府的官差涌来,将两部突厥人隔开。
一乘一品公主车驾来到府门前,衣装煌煌盛大的太平公主踩着车辕居高临下。
“神都京畿重地,岂容尔等撒野,还不速速退散,再多停留,本宫将你们全部拿下”太平公主板着丰腴艳丽的脸颊,厉声呵斥。
权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