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宁侯府到城南的谢宜舫住处,也算不得是远,乘坐马车,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罢了。
不算长的一段路,从阮琨宁拜谢宜舫为师开始,一直到如今结束,她走了整整十年, 到现在,堪称是闭着眼也能过去。
但是, 自从经了那番前事之后, 她到谢宜舫那里的次数,便是屈指可数了。
每每见到谢宜舫, 她便觉心酸难抑,随即便是几乎按捺不住的心疼, 以及心中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阮琨宁自己也说不出的滋味。
多种感知夹杂在一起,难以言表。
从相处多年的师傅,陡然变成了竹马相伴的师兄,加之其中间隔的三十二年岁月, 实在不是几句话便能够消弭掉的。
如此一来,也只能缩头乌龟一般的选择避而不见,不去触动那片容易叫自己伤心的情肠。
阮琨宁不算是容易畏缩的人,可是在面对谢宜舫的时候,却还是会觉得气短。
大概是因为……她欠他太多,所拥有的一切,又远远不足以偿还吧。
尽管——谢宜舫也不需要她的偿还。
这一段路程太短,短到不曾叫阮琨宁收拾好自己的心绪,人便已经到了谢宜舫所在的竹屋前发怔。
阑仪出门时,见阮琨宁正站在外头,面上禁不住闪过一丝讶然,道:“阮姑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阑仪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她到里面去,嘴上还不停地絮叨:“得亏你来得早,若是晚了些,先生便要出门去了。”
阮琨宁来之前也不曾送过帖子,闻言倒是有些吃惊,便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师傅可是有事吗?”
阑仪嘴唇一动,还不曾说出什么来,便听谢宜舫的声音自里间传来,带着些许的不确定:“——阿宁?”
他轻声道:“……是你来了吗?”
阮琨宁也不是第一次听谢宜舫这般叫她,偏生到了此刻,她才觉得心头触动非常,顿了一顿,才回答道:“是我。”
谢宜舫听得出她语气中的顿涩,也有转瞬的停滞,却还是开口道:“外头冷,且进来说吧。”
阮琨宁轻轻应了一声,示意侍从们候在外头,自己掀开门帘,缓缓走了进去。
谢宜舫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里头还捏着鱼竿,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调试鱼线,本是有些失礼的姿态,落在他身上,却自生一种闲适出尘,说不出的洒脱。
阮琨宁同他相处已久,也不讲究那些虚礼,见他对面的椅子空着,便径直走过去坐了上去。
谢宜舫手上不停,语气中却带上了些微笑意:“——阿宁不躲着我了?”
自从经了那一遭前世今生之后,阮琨宁再面对谢宜舫的时候,或多或少的有了些许别扭,好在,之前她多数时日都是留在宫中的,倒是也显不出什么。
但谢宜舫心思敏锐,自然感觉得出其中真意,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阮琨宁此次前来,本也不是只为了探寻前事,也是有着既然避不开,索性看开些的意思,此刻闻谢宜舫此言,倒也没有闪躲:“躲又躲不掉,反倒是徒伤人心,也没什么意思。”
谢宜舫挑起眼帘看她一会儿,又问道:“怎的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事吗?”
阮琨宁也不跟他客气,略一沉吟,便道:“你可知道……知道夫人的身份吗?”
“哪个身份?”谢宜舫心知她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