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笑着轻拍他的肩膀,随后呵然一笑,转换话题问道:
“王公的车驾可就是从皮氏渡河离去的?”
“禀府君,王公的车驾确实就是从皮氏渡河离去的。”
两人对话中的“王公”,指的是前河东太守王邑了。王邑据守安邑不得,城池被西凉军攻陷,河东一地也完全被阎行所夺。卫固、范先等人先后授首,他在河东一地也被彻底斩断了根基。
虽然阎行没有大开杀戒,将王邑杀死,但王邑却也是政败名裂,落得一个御下不严,软弱不胜任的劣评。
看着昔日的郡府已经被阎行这一群武夫所占据,勉强逃得一死的王邑也无法安然处之,再眼睁睁看着西凉兵的高头大马在安邑城内外出入,因此王邑也就多次向阎行提出离开河东,返回故乡北地的请求。
阎行之前因为河东的局势还没有完全平定,故而对此事一直压下不管。等到了今年开春之后,权力易手的过渡期已经过去,河东的局势趋向于平稳,才允许了王邑还乡的请求。
王邑本人滞留异乡,宛如阶下囚,早已是心灰意冷,也没有胆气再去长安面见更为跋扈的李傕、郭汜等人了,故而他获准离开河东后,也不打算应征入朝,而是告病返回故乡。
一行车驾寥寥,只有阎行派了的几名郡吏在城外相送,然后作为失败者的王邑就这样静悄悄地驶离安邑,从皮氏的河津渡河,在几日前,就离开了河东这一片伤心地。
阎行对王邑行踪很了解,当下听完之后,点点头,收敛了笑容,没过一会,他就掉头带着诸多文武,沿着原路下山去了。
车驾在歇息之后,继续前行,而过了皮氏之后,下一站,就是北境的临汾了。
临汾一地,乃是阎行最早行招揽流民、实行屯田的地方,也是严师选中的北境两处屯田区之一,临汾以民屯为主,河渠水利修建也最完善。此地是阎行在河东统治最久的地方,民心基础比起绛邑来还要牢固,阎行对这里的屯田寄予厚望,而黄颇就被阎行任命为守临汾令。
黄颇在得到了快马通报太守行春的车驾行程之后,早早就在阎行的车驾到来的之前,带着县寺的吏员、城中大姓父老、县界乡亭的游徼、蔷夫、亭长等待,拥彗来到县界恭候相迎。
待到翘首以待的众人,终于亲眼目睹旌旗蔽空、车骑漫道的太守行春的盛大景况之后,无不匍匐拜倒,为太守和郡府的车驾威仪所心折。
行春的日程安排得十分紧凑,郡府政务也颇为繁重。身为太守的阎行原本是不会在一乡一亭停歇,而是直接前往临汾城中,接见县令官吏、大姓父老、力田孝悌等人,传达劝农桑的教令,随带案验刑狱、振救乏绝。
但是临汾一县,乃是阎行当初驻军之地。往昔渡河杀敌、击败郭太、兴修水利、实行屯田的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故而阎行此番行春,来到临汾,却是没有直接下令车驾驶入城中,而是令车驾歩骑先在城外停息,自己则带着少量文武,汇合黄颇带来的一群吏民,徒步往邻近县界的乡亭而来。
阎行心中,是想亲眼见一见那些屯田的民户,亲耳听一听民间的疾苦。
虽然在车中,他看到了路旁的禾苗青青,郁郁葱葱,田地间劳作的农夫、送水的农妇,都忙于农事,耕牛、种子、农具这一些物事,也都不曾欠缺,可他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下车,徒步深入到乡亭见一见。
往日里,他在郡府之中,听到了有郡中士民口中流传的苛政残民的流言蜚语,他是一笑了之,但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