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忝受人望,也希望旧友能共行超迈。不知元子兄对于日后之事,心内是否已有规划?你我幼来相识,元子兄大可不必怯情远我。”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桓温神态更显复杂,语调也有几分干涩:“梁、维周你仍深念旧情,实在让我惭愧。淮上群友辅国功烈,我心内真是羡慕万分。只是、只是……唉,我终究人伦之内,实在不能忘怀旧恨,或要辜负良友殷望……”
他听到沈哲子所言家国孰重,便知不会为了旧情而弃用韩晃,而他也绝不可能与杀父仇人共事一地,如果见到,那就一定要决一生死!
沈哲子默然片刻,而后伏案疾书,接连写了几份荐书,俱都推给桓温:“虽有同情,却无同境,我也不知何者安排对于元子兄才是最好。此处几种手书,或是荆州陶公,或是徐州郗公,另有中书、尚书、少府、光禄以及郡府,或为戎用,或为县首,宿卫、台任,都凭元子兄自决。”
桓温听到这话,眼色更显复杂,良久之后才对沈哲子拱手道:“穷猿困途,实在无暇多礼。维周今日助我,我必铭记怀内,决不辜负!”
说着,他视线在在几封书信上徘徊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份举荐他出任秣陵令的荐书。
沈哲子见状后,不免一叹。他之所以摆出这么多选择,也是想要试探桓温心意。如果桓温还是志在武事,选择荆徐,沈哲子手虽然没伸得那么远,但想要安排一下桓温,这一点面子还是有。
秣陵地处近畿,紧紧挨着建康,所以秣陵令虽然只是一县官长,但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也是颇受一些世家子弟瞩目。而且就任地方官长,是有一定便利可得,养家足够。活少钱多离家近,倒是很能解决桓温眼下的困境。
“如此,元子兄可归家稍作准备。旬日之后,应该会有消息。”
秣陵地近都南,本就是吴人汇聚所在,如果是别的郡县或许还要再卖一份人情,不过秣陵的话,沈哲子这里就可以直接做出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沈园集会一直在持续着,虽然并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有什么满城轰动的风雅胜景,但是因为主人如今不同以往,所以每天也都是宾客满楼。
沈哲子也并不是每日都在摘星楼一坐一天,今次归都,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比如召集商盟人家,商讨开辟海路的问题,至于这海路的起始点,直接就可以放在会稽钱塘江入海处,一则连接越来越兴旺的余杭舟市,二则北岸海盐县内还有沈家大片荒弃田产,三则还有数年前便已经开发、如今已经颇有规模的舟山群岛。
这方面的事务刚刚梳理出一个头绪,淮南众人的假期也即将结束,将要入台城备问,商议未来的淮南事务。所以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沈哲子才又拨冗来到沈园,对这一次集会进行一个收尾。
因为知道今天乃是沈园最后一场集会,所以都内凡有闲人,也都尽力出席,以求能在最后一天再获得些许表现机会。
沈哲子登上楼来,便见满座济济,除了一些往日都在楼上徘徊的相熟面孔之外,甚至就连素来少于交际、稍显木讷的太原王述都到来。
今日楼上也是热闹,沈哲子入席未久,便有人鼓噪开言,近来沈园集会诚然少长咸集,但是总欠缺一点文墨风骚。未来不知何年还会再有如此盛况,若不留下一些纪念供人传诵,实在难免有些遗憾。
其实讲到文墨诗赋,近来沈园也都多有涌出。比如早前江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