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庾怿今次前往荆州乃是私自的行动,根本没有获得台城诏令首肯。这是最值得被诟病的地方,哪怕其人乃是皇太后母家嫡亲兄弟,皇太后一旦临朝,也不能不表态训斥,否则朝廷法度威严便是荡然无存。
可是皇太后在这样的时刻却选择避不见人,可见其人对于庾怿的作为是心内暗许的,因而拒绝表态。如此一来,台内就算还想以此议论庾怿的罪过,也不得不顾及皇太后的态度。假使皇太后与台内发生截然不同的声音,庾怿甚至可以反过头来指责台辅把持朝政,逼宫凌君!
当然,庾怿今次如此胆大妄为,也绝对不是皇太后一个默许态度就能够包庇纵容下来。皇太后本身也并没有压制内外群臣的能力,否则便不会用这种态度,大可以直接跳出来力挺庾怿,言是其人身领苑诏。
所以她对庾怿的支持也是有所保留,如果接下来事态发展不能尽如人意,那么这个病不好也得好。庾亮祸国在先,她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力挺母宗执权的,顶多在立场上有所偏袒。
但就算是这一点偏袒,能够给庾怿提供的帮助已经极大。他最缺失的道义法度问题上已经有了些许优势,而在别的方面,除非台辅们众口一辞俱都反对庾怿,又或者实权方镇站出来表示对庾怿的不满,否则很难再将他逐出荆州。
台臣们各怀心思,再次转往东堂。这一次褚翜不再保持沉默,直接坐在了主持会议的席位上,同时直接抛出了几个大的议题。
首先第一桩,并没有直指如今的荆州,而是江州。如此一个提议,已经将他心内的愤懑不满完全显露出来。要知道江州与荆州本就可以视作一个问题,早前俱都是陶侃掌管,如今陶侃私自将庾怿安排为继任者,如果不论清楚荆州的事,江州也是不好讨论。
但如果要直接讨论荆州,则就不得不面对陶侃辞官的问题。陶侃的辞呈已经入了中书,当中还有推荐庾怿出任荆州刺史的建议,至于江州则请台内自决。
如果要正面回应,便要考虑陶侃的致仕荣誉问题,陶侃眼下乃是侍中、太尉,荆江刺史之外都督七州军事。一旦致仕,自然不能剥夺一切官职白身归乡。像是此前归乡的吴郡陆晔,如今仍是侍中、卫将军,而不乏狼狈姿态被赶出台城的王导,也仍挂着太傅的荣衔。如果按照常例,陶侃应该是以侍中、太尉致仕。
现在褚翜单取江州一点,余者却都不提,似乎是打算剥夺陶侃一应致仕荣耀,换言之则就是对陶侃这个人的彻底否定!
当然这也怪不得褚翜,在座众人虽然也有乐见庾怿出掌荆州,但是对于陶侃这种私相授受的作法也是多有不满。在他们看来,哪怕庾怿入镇强夺权柄,都比陶侃私自让位要更好接受一些。
所以当褚翜抛出这个议题的时候,席中已经不乏人准备要开言,既然有人先不守规矩,那么他们又何必拘泥于礼法流程,江州也是大镇,若能争取过来自然也是实际的好处。
“咳!”
众人还未开口,沈充已经自席中轻咳一声,继而视线环视场内一周,其他人尚不如何,但是许多三吴台臣则抬手将牍板一翻放在了面前案上,表示拒不讨论这个问题。
虽然吴人在如今的朝堂中仍然处于弱势,但位在两千石以上者也是多达七八人,再加上另外几个虽然不属于吴人,但与庾家亲厚的人,这些人如此表态,瞬间便令人侧目警惕。
褚翜看到这一幕,几是目眦尽裂,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还要顾忌些许仪态,已经忍不住要将牍板劈头砸向沈充。但即便是有所顾忌,他放在膝上的拳头也是蓦地握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