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上邽城内外却是连营十数里,规模庞大。而且营舍之内多有牛羊牲畜,甚至于就连在陇上可称稀货的粮谷都有足足上万石之多,高高的堆垛在营地中。
“这是示威于我啊!”
眼见营舍布置如此,再念及他们此前行过张瓘驻营那种物货奇缺的样子,使者中便不乏人叹息道。王师物货资用如此充足,对比凉州军差异明显。
但这些人觉得王师示威,还是想错了。奋武军是专职战斗的行台精军,凡有出动周遭必有大量的辅助队伍,而沈云这个将主,同样也不擅长资用的调度分储,各方捐输入此,便也只能杂乱的堆放于中,倒也不是刻意的彰显。
如果说真有什么示威的意思,那也应该是陇士刻意营造出这种差异,以此彰显他们已经紧密团结在王师周围,并且不惜破家捐输以壮军用,示意凉州军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要再在陇上长久的逗留。
凉使至此,沈云却被谋士并一些早已投靠而来的陇士们劝谏不要出面接见,而是由杜弥并陇士部将们出面接待凉使。
彼此见面之后,杜弥小作寒暄、不言实际,片刻后反而隐有泣声“五莲城一战,沈侯奋勇杀敌,身先士卒,战后身中取出矢箭便数斗之多,至今尚在卧榻深养,今日不可面见诸位,实在不是有意怠慢。”
这种作态其实当事人出面来更有说服力,但杜弥等人对沈云扮相如何实在不抱信心,所以干脆将他堵在营里自去涮肉闲乐。而凉州众人听到这话后,脸色也都不甚好看,五莲城一战因何而起,他们可都明白得很。
杜弥在小坐片刻后便也匆匆起身作态要离开,站起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将主重伤难起,我等追从者也真是惶恐难定。大将军昵爱将主,常言养此家门幼狮便可称为社稷尽力,稍作磨练日后便可放纵河北猎杀羯丑石逆。不意今次陇上一行,本意早有凉州忠义援应,不过夸功之行。却不想暴贼凶恶,将主不以性命为念,幸在不辱国威,只是……唉,”
“贼儿诈我!”
待到杜弥等人退去后,帐内张氏的张阆已经忍不住忿声打骂,只看杜弥那神情惶惶死了老子的样子,他敢拿性命做赌注这个沈云必然没有什么性命之危,否则不至于军心如此稳定,还能赖在上邽这么久等待他们凉州整合表态。
而且那些陇上豪强一个个有恃无恐的样子,若真王师有旋来旋去的迹象,先恐慌的便是他们。这一番作态,分明是借题发挥,以便要挟更多。
凉州目下在陇上仍然不乏优势占据,只因内部不和谐才不得不向行台低头,张阆心中本有不忿,在见到对方如此没有诚意后,心情不免更加恶劣,甚至叫嚣放弃谈和,归报州主准备斗胜!
可是整个使团如此复杂的成分,又怎么可能容许张阆恣意。他们之所以成行,就在于已经达成一个共识,现在再改变态度,且不说王师这里怎么反应,单单凉州内部便不能平息众怨。
特别是张瓘这个人在过去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被打上一个才难堪用的标签,若真授意其人作强硬姿态稍作逼迫,很有可能局势将再转为失控。
所以最实际的作法,还是继续沟通,先把王师的底线稍作试探,然后再考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