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严肃,赵曙缓缓走过去,陈忠珩担心安全想跟着,被沈安踩住了鞋面。
脚下被踩住了,身体自然而然就往前倾倒。
沈安拉了他一把,说道:“看着别动。”
赵曙走过去,老人递上布袋子,诚恳的道:“小人从懂事到了现在,一直有人说徭役是天经地义……大宋修路修桥都用了厢军,只是让咱们服职役,已经是好的不得了了……”
大宋对比汉唐,最大的德政就是把那些大工程交给了厢军去做。
这个值得骄傲。
赵曙微微点头。
老人继续说道:“后来小人去服职役……要在县里待大半年……可小人那时刚成亲,家中就小人一个壮丁……归家时,妻儿差点饿死……”
职役最大的问题就是白干。
一个壮劳力白干大半年,回家家人没饿死真的是奇迹。
赵曙低头,“这是朕的过错。”
他此刻是帝王,所以要自称朕。
老人惶然道:“不敢不敢,已经好多了,比以前好多了。”
赵曙看了一眼边上的人,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出来不少,问道:“老丈可说说,这些年可有因为职役破家的吗?”
老人迟疑了一下,赵曙鼓励道:“朕在此,你只管说。”
老人吸吸鼻子,抹了一下眼睛,“有呢!以前小人的邻居袁二就是去服职役,回家后家里没了粮食,最后卖了田地,一家子乞讨,不知道去了哪。后来有人说在汴梁见到过他的娘子……是在青楼……还有几家……”
赵曙觉得一股巨大的愤怒袭来,眼眶发热。他看着吕诲等人,喝问道:“这便是你等要坚守的职役?百姓为此破家,你等却麻木不仁!”
剩下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吕诲面色黯然,缓缓低头。
这不是后悔,而是失败的沮丧。
皇城前,这些老人对职役的控诉,将会化为新政的动力。
三代富贵之后,在他们的眼中,百姓和猪狗并无区别,只是提供赋税和徭役的工具而已。
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人官吏都黯然失神。
原来百姓真的那么苦啊!
赵顼看了沈安一眼,记得沈安去年说过,说大宋官员最大的问题就是远离了百姓,不知道百姓在想什么。
如今看来果然啊!
他想起了沈安这些年对自己的影响,不禁感激不已。
老人说道:“前几日我等得了消息,知道官家要废除我等的职役,我等还在怀疑是谣言,可大王却来了祥符,我等就信了,大家都在等着好消息,可那些人却不同意呢!”
权贵豪绅们自然不肯束手就擒,连赵顼都没办法。
“后来苏御史打断了楚家人的腿,小人们都怕了。”
老人吸吸鼻子,“等大王进了县衙后,我等就聚拢在一起,大家商议,若是那些人不同意,我等就……”
他抬头,“陛下,小人有罪,竟然想着去打劫……”
卧槽!
赵曙都傻眼了。
合着这些老汉召集人手,是准备在赵顼推行免役钱遇阻时出手相助啊!
所谓的打劫,分明就是直接冲进去抄家。
吕诲心中骇然,对身边人说道:“竟然这般狠?”
司马光木然看着那几个老人,心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这便是民心啊!
赵曙打开袋子,里面装的全是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