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夫很是激动,但周敏神色依旧沉重,因为清疮排脓只是一种祛邪的治疗手段,手术之后,才是真正治疗的开始。
所谓“无病先防,已病防变,瘥后防复”,对于眼前这位病人,周敏基本已经断定,虽然性命无碍,但背上的伤在日后可能稍感外邪就会有隐隐的刺痛。
无他,毒邪已伤根本。
因如今他身上还有高热未退,周敏便又开了五味消毒饮等清热解毒之剂,再加一粒急救丸药化服,想等他退下烧来,再开其他方剂。
曾大夫则乘机仔细观察了周家医馆药柜,尤其上面抽屉上标签的顺序。
周家医馆的抽屉一向是分格的,这种屉斗被称为“药斗”,整个药柜的排列顺序叫“斗谱”。
这一段时间周佐就在不停地背这个斗谱,他想在大堂里多帮一些忙。
周顺简单介绍:“我们家药柜很简单,常用的药放在中间的位置,不常用的放在上层。”
“如果花点心思研究一下常用的方剂和药材的药性,就会找到一些用药的规律,有些药经常是配伍用的,比如金银花与连翘,麦冬与天冬,山楂与神曲等等,这些可以尽量排在一起。”周顺不明白这些到底有什么好讲的。
他和阿姐能闭着眼说出一味药在哪一层哪一个抽屉哪一个斗里,并没有其他技巧,就是认真而已,而他爹背了好几天还不熟练,完全是因为他总爱走神,背一会儿玩一会儿,其实每日真正用在背斗谱上的时间很少。
斗谱虽然弄起来麻烦,而且还需要反复调整,但是做好后会方便很多,像周佐这样的,经过基本的培训,也能帮着取些常用药。
“至于其他都是些常识,比如紫苏子和菟丝子长得很像的中药不要编排在一起,免得出错。”
曾大夫听周顺说得这样简单,心里止不住叹气,他明白周家医馆这些小技巧都是建立在对药材品性的掌握之上。
从今日周敏开始接诊到现在,他一直备受鼓舞,师父去世之后,再一次让他看到医术在名医手中散发光芒的样子,而这光芒也照亮了他前行的方向。
他根本无法想象,周家医馆默默无闻的日子是怎么挨过来的:“小大夫,我问一句,你们家一直都是这样高标准地要求自己吗?”
周佐撇了撇嘴,语气有些无奈:“不是高标准,而是费钱的标准啊。”所以家里吃糠咽菜,一直没有赚了大钱。
他最近一直在家中帮忙所以在医馆经营之上也有了一些发言权,他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侄女和儿子开医馆没有赔钱,就已经是祖宗显灵了。
周佐拉过曾大夫,眼睛里露出一丝精光:“说实话,我们这医馆的药是真的好,看到刚刚那个救死回生,吃了就清醒过来的丸药没,是我自己做的,那个药叫周、家、无、敌、大、药、丸。”说完还从药柜上取下来一个小瓶子。
“真不叫这个名字,那个丸药还没取名。”周敏二人急忙否认。
像紫雪丹、安宫牛黄丸,名字多好听啊,而“周家无敌大药丸”简直就像是庙会地摊上骗人的大力丸之类。
周顺实在无法理解他爹的脑回路:“爹,你不要瞎说。”
“所以我说他们用心没用到点子上吧,”周佐摇了摇头,他就觉得这个名字很威武霸气,和他气质很像嘛:“是我们周家做出来的,名字当然要加周家了,药效又这么无敌,而最厉害的就是我做得又大又圆,你说这个名字不是很符合吗!”
不符合,曾大夫在心中冷漠地回答,他拒绝这么好的丸药,起一个这么俗气又难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