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捕快两眼放空,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敏给李连宇诊了脉,知道周顺不过给他针了几针安眠的,有些有气无力地说:“现在他倒是睡着了。”
周佐想到这人阴冷狠毒的性子,缩了缩脖子:“你说他能相信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在药锄上的吗?”
周敏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还是等明天人醒了再说吧。
外面两百个素不相识的人忽然强行成了室友,这一夜并不比在野外时好过多少。
有人还处在惊恐之中,不停地说梦话,大喊大叫的,有的人倒是睡眠好,可呼噜如雷,还有那襁褓中的孩子,总是哇哇啼哭。
事与愿违好像才是他们的常态。
这些人安稳的生活忽然被打破,背井离乡地出来逃难,就算此时在坞城得到了暂时的收容,但毕竟是在他乡。
这是极其考验人性的时刻,然而在这样糟糕的境况里,不是抱有希望就可以熬过去的,很多时候那些希望实在是无力,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反而是接受现在的状态,认清现实。
没有哪个安置点会是一片祥和快乐的,周敏这个医舍秩序好一点,看着平和一些,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互相容忍。
早起,周敏和医工正准备用艾叶、雄黄、苍术等药混合烧熏,就有人来请,说是县衙那边真的出现了疫情,加上昨夜的,如今已经有五人病重了。
周敏赶到时,正好碰见被士兵们摁着跪在地上的钟家人,钟秋香忽然挣扎起来:“周大夫,你救救我们,帮我们求求情吧!”
身边的士兵不屑地说道:“哼,现在知道求饶了,周大夫别管这些人,昨天闹事的就是这一家人,仗着他们人多,又学过武,不仅不听指挥,还闯到了别人家里!”
他们仗着武力四处横行之时,若有半分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周敏脚步未停,直接进了县衙,见刘大夫出来相迎:“你可算来了,我可是和他们说不通了。”
一进县衙就听到里面的人正在吵架:“……这霍乱有寒有热,虽然热者多,寒者少有,可如今病人四肢厥逆,全身冰凉刺骨,怎可用这寒药!”
“莫吵,周大夫来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个大夫都看了过来,有一个略微年轻些的,上前行礼:“我曾读过您家出的本草一书,受益颇多,还未曾当面致谢。”
他又指指另外两人:“我们三个都是西凉的大夫,这一位是青县的大夫。”
周敏微微点点头,先去看了病人,见果然如刚刚那一位大夫所说,四肢厥逆,且六脉俱微,乃是危急之证。
可这病患总把脚伸出被子外,周敏观察了一会儿,又问了病人家属,便明白了过来:“虽然周身如冰,但是不恶寒,反而怕热,怕是外寒内热证,还是应该用玉虚道长所开的丸药,再用刮痧之法,以泻热毒为好。”心中更加佩服玉虚观主的先见之明。
“我也是如此看法,而且你们想想,昨夜的病人,吃了丸药病情已经安稳不少了。”刘大夫继续劝道。
那三位依旧有些不太同意,他们的想法与周敏和刘大夫完全相反,认为应该用桂附等热药,但也知道此时不能再拖下去了,便勉强点了点头。
刘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三位大夫是与难民一起到的坞城,一路上散尽家财,救了不少人,在难民中很有威信,若他二人不点头,怕是那些病人也不放心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