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是在这里头被烧伤的?”
拿笔的手上青筋微浮。
“是。”
“阿星的记忆是你消除的?”
他看向元素,“是我。”
元素片刻不歇,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地密集轰炸。
“你为什么要消除阿星的记忆?”
“为了抑制他狂躁的情绪。”
“你为他取名叫阿星,是不是因为他对你说过,他叫赵辛?”
所以他本应该叫“阿辛”才对。
“是。”
“你是不是赵辛?”
不知什么时候,元素已经站起来,微微倾身。她和三爷离得很近,呼吸相闻,她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面具上。似乎只等他说一声“摘下”,她就会立马把这个丑陋的面具摘下来似的。
啪——
笔断了。
片刻的静默之后,三爷抬手,郑重而缓慢地拿开元素的手指。
“我不是赵辛。”
元素哈地笑了一声,慢慢地直起腰来。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眼神晦暗莫名。
半晌之后,她忽然朝屋子的方向喊了一声:“既然睡不着,那就出来吧。藏什么呢,难道我会吃人吗?”
哦,她在心里默默地接了句,我还真地会吃人呢。
房门吱呀了一声,阿星开了门从南面的屋子里跨出来。他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元素一眼,只快步走到三爷身后,压低声音,略带急切地喊了一声“大哥”。
然后又轻轻地嘟囔了句什么,似乎是“她怎么还不走?”
元素耳尖一动,偏不肯如他的意。这个小没良心的,她“掏心掏肺,掏现金票子,含辛茹苦地”养了他几天,他竟然一转眼就把她给忘了。亏她今天早上还重金悬赏,托酒店的人广发告示寻他来着。
咕咕。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两声。
元素把手包挂到手臂上,看着三爷道:“我请吃宵夜,不知道三爷赏不赏这个脸?”
三爷看了阿星一眼,阿星也瞧着他。他便叹了口气,起身回屋里换了件衣裳。
“走吧。”
铜钱巷巷口有一家面摊,常年开到深夜。三人到面摊上,各自点了一碗面。摊主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捧上一碗面来,正放在元素面前。
摊主还颇为幽默地朝两位“男士”让了让手,道:“女士优先哈,女士优先。”
本来面一上来,阿星就从竹筒里抽了双筷子,结果现在那面先在元素面前安了家,他听摊主这么说,伸了一半的筷子赶紧缩了回去,只管眼巴巴地盯着面瞧。
瞧着瞧着,那碗面竟然长了脚,自个儿“走”到他面前来了。
他抬眼一瞧,原来是元素把面推过来了。
“看我做什么?”元素面带笑意,翻了他一眼,抬手打了个响指,“老板,再来五碗面——”
手指一转,指定阿星,“都给他。”
那老板一边捞面,一边笑道:“这么晚了,吃太多容易积食的。”
元素“啧”了一声:“唠叨。对了,有酒没有?”
“正宗的绍兴黄酒,要吗?”
元素阔气地一招手,“上酒。”
酒上来了,元素先给三爷倒了一杯,然后轮到阿星,最后才到自己。倒完酒,她变戏法似地从身旁摸出一只高脚杯大的铜铃,倒扣在桌子上。一霎那间,习习凉风隐匿了踪迹,所有细微的声响全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