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迁更关心的,还是太皇太后周氏封号的问题。
主要在于,太皇太后周氏作为成化帝的亲生母亲,却不是正宫皇后出身,而在大明,只有正宫才有跟皇帝合葬的资格,否则就算是母凭子贵当上皇太后,也同样没有与先皇合葬的先例。
这件事必然影响孝宗仁孝治国的理念,谢迁思虑周全,马上过去询问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的意思。
萧敬悲泣道“谢阁老,这些事,您还是亲自问询陛下吧,咱家如何知晓再则说了,关系重大,咱家不敢管呐”
任何时候,萧敬都喜欢明哲保身,不会主动承担责任,就算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照理说已权倾朝野,但依然喜欢当墙头草,即便皇帝多次提醒他,让他可以适当嚣张跋扈些,可萧敬就是怎么都强势不起来。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弘治朝的阁臣能力威望都很高,萧敬自知无法跟阁臣比拼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干脆本本分分当一个谁都不得罪老太监,其所求不是权倾朝野,而是善始善终能乞老归田。
谢迁听到萧敬的话,不由皱眉,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他不想爱听,但近来他就是听这种话比较多,因为别人遇到他,总对他敷衍,内阁如此,朝官如此,地方官员也如此,就连老友刘大夏等人也喜欢跟他打哑谜。
谢迁心道“你们不想说,老夫还要勉强不成大不了将事情归于内阁,这件事老夫不管了”
弘治皇帝对于刘健、李东阳的妥协,加之二人在朝中做事越发刚愎自用,谢迁这样有能力而且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大臣,也变得灰心丧气,做事不再努力。
一众翰苑臣子得知太皇太后周氏亡故,相继离开乾清宫,大部分人往出宫方向而去,或走大明门,或抄近路走东华门。
谢迁没有回家,或者去他长安街的别院,而是直接去了文渊阁,他想探听一下给太皇太后周氏加封谥号的问题,作为内阁大学士,这件事他不得不上心,因为此番亡故的是皇帝的亲祖母,有着血缘上至亲关系。
朱祐樘从来都是孝子,当上皇帝后对身边人可说是仁至义尽,就连丈母娘死了,都以国丧的规格办理,更别说现在死的是亲祖母。
谢迁原以为刘健不在,等进入文渊阁后院,才发现刘健和李东阳相谈甚欢,看来商议事情已有一段时间了。
正对着公事房大门坐着的刘健,看到谢迁的身影,顿时闭上嘴,向李东阳使了个眼色,随后才笑眯眯问道“于乔怎过来了”
谢迁嘴角浮现出个不易让人察觉的苦笑,心想“我身为大学士,到内阁来难道有错”
既然别人对他有敌意,他也不会报以好脸色,谢迁冷淡地说“周太后过世,陛下多半要召我等前去商谈,只是过来等候”
李东阳道“于乔不必担心,太皇太后的丧礼不用着急进行,治丧之事应由内帷主持,我等不过需就加封一事而进言,等明日朝会时再议不迟”
谢迁眯眼打量李东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确定第二天的朝会会顺利举行。在谢迁看来,随着太皇太后周氏病逝,弘治皇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过问朝政。另外,治丧绝不会只是内宫的事情,毕竟朱祐樘会努力争取让自己的亲祖母跟亲祖父合葬。
作为孝子孝孙,朱佑樘不可能不这么做,尤其是要在给儿子树立表率的关键时候,万一儿子将来胡闹,在他老娘病故后,不让老娘跟自己合葬,那就麻烦大了。
谢迁问道“当真不用我留守翰苑”
李东阳正要代刘健回话,刘健忽然站起身,语气显得有些阴沉“老朽年老体力不支,无法在此恭候,宾之,你跟于乔留守吧,老朽先回去歇息,入夜后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