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见她换了一身迥异于昨日男装的海棠红衣裙,乌黑油亮的发髻上戴了一支红玛瑙钗子,乍一看娇艳如花,人却显得不太有精神,显然,前半宿没睡好的她这会儿颇有些起床气。
“阿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朱莹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无精打采地说,“反正今天你也休沐,晚点回京也不要紧的。”
“不早了,你看看太阳。”
见张寿抬手指了指天上,朱莹瞅了一眼后,立刻用手遮住了那刺眼的阳光,小声抱怨道:“我还打算睡到中午的。熬了半宿,困死我了。”
屋子里两个丫头见张寿和朱莹正在说话,便蹑手蹑脚端水出来,随即都避开了去。
而看到这一幕,张寿心中不由得想,朱宏虽说确实是想得不够周到,可若是真的让朱莹熬夜,大小姐在发现抄检的结果之后,那一宿没睡的火气肯定会更高,说不定真的“大开杀戒”。当下他就斟酌了一下语句,大概把朱宏的话婉转地复述了一遍。
果然,刚刚还有些没精神的朱莹刹那间就因为怒气满盈而忘了困意。
“这帮该死的家伙……全都该死!”朱莹只觉得脸发烧,心发堵,整个人气得差点没炸裂开来,昨晚上因为睡着之后而被压下的怒气全都蹭蹭冒了上来。
“朱宏更是该死,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叫醒我,还派人去禀告祖母和娘,难道呆在这儿的我就是死人吗?那些犯事的下人我不能杀,难道我还不能打?”
“再说了,朱家在京城还有田庄石场,难道不能把他们丢过去?贪财受贿的人就剥夺他们的财富,被人用女色诱惑的人就把他们送去没女人的矿场挖煤,欺上瞒下的人就让他们去做最苦的杂役。总之,他们最迷恋的是什么,就让他们没什么!”
“爹从前对我说过,律例这玩意很简单,重罪和轻罪的区别,如果是责打,那就是次数多少。如果是服刑,那就是时间长短而已!最重的时候就是丢脑袋!”
张寿不禁笑了起来:“我本来还打算劝莹莹你不要发火,没想到你居然都想得面面俱到了。那你就去吧。赵园的事就是你家的家务事,你这个大小姐出面,我想太夫人和九姨知道了,也会支持你的。”
朱莹刚刚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才发现,怒气冲冲的自己似乎有些霸道和凶悍。她微微迟疑了一会,随即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那阿寿你呢?你会不会觉得我手段太重了?”
“我?”张寿先是愕然,随即就笑容可掬地说,“如果我不支持你,就不会来这儿找你了。手段轻重,我相信你有把握。你快去吧,快刀斩乱麻之后,我还等着你一块回京!”
“那好,你等着我!”
朱莹顿时再无犹疑,一时喜上眉梢。她撂下一句话之后就快步出去,不一会儿,隔墙就传来了她那吩咐人的声音。
“传我的话,把人全都给我叫到晓翠堂来。一个都不许少。一刻钟之内,要是有谁迟来,每迟到一息功夫十大板,我看谁敢误了时辰!还有,把我的早饭也一块送到晓翠堂去,我可没工夫饿着肚子处置那些家伙!”
当张寿悄然从院门出去,回到暖香坞时,就发现自己的早饭已经送到了屋子里。吃饭的时候,他隐约还能听到南面晓翠堂那边传来各种喊叫声,但无一例外都是刚一放声,就立刻被掐断似的没了声息。
用完早饭后,他带阿六出了暖香坞一路往北闲逛,足足绕着偌大的赵园又走了大半圈,沿途赏景赏园林,来到了南边的园门时,却和大门前下马快步冲进来的一行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