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用您的名声,让那些书广为人知,让那些愿意去学算经的人多几个,几十个,几百个……那还是很值得的。所以归根结底,是我借助了葛氏之名,而不是老师您借着我出什么风头。到了您如今的年纪,如今的地位,还用得着我这点小名堂来给您出风头吗?”
葛雍忍不住盯着张寿的眼睛,见那清澈的眼神中只有笑意,看不到一丁点勉强,他只得悻悻轻哼了一声:“你小子就是这么不省心……我那么多弟子,就你最不省心!”
“好好,我确实不省心,让老师您失望了。”
“放屁!你最不省心,但你却最没让我失望!再说,我老人家收弟子,一贯最有眼光!”
葛雍轻轻拍了一记扶手,眉头一扬,顾盼神飞。而一旁的张寿分明看出,老人家确实心情极好,和今晚一开始见他时那种抑制不住的恼怒截然不同。又哄了老头儿几句,他正要借口此时天色已晚,请葛雍早点休息,谁知道人突然又冒出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那九章堂的课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你这么晚才过来?国子监在北城,紧挨着顺天府衙,就是为了让学生能安心读书,少分心,你这个国子博士得以身作则!快说,去哪了?”
张寿这时候简直有一种逃掉晚自习夜归,结果却遭遇宿管老师查问去处的即视感。偏偏他去的地方,确实是有点问题的。于是,他只能低声解释道:“是听雨小筑,和莹莹和她二哥还有陆三郎一块去的。渭南伯张康的邀约……”
“什么!你居然去了那种见鬼的地方!”没等张寿把话说完葛雍一下子跳了起来,张口就嚷嚷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你小子这么多大道理都明白,这道理不懂?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等等,你和莹莹还有他二哥一块去的?还有陆三郎?”
葛雍那暴跳如雷的气势陡然全消,取而代之的是疑惑。陆三郎那也曾经是个纨绔子弟,朱二就更不用说了,然而朱莹……呵呵,这位大小姐是逛过青楼,可谁会觉得她不爱公子爱佳人?更何况是和张寿一起……
眉头一皱的他立刻没好气地问道:“张康那个蛮子请你们干什么?”
张寿二话不说,就把袖子里那张纸条递上。结果,葛雍只瞅了一眼就粗暴地塞了回来,骂骂咧咧地说:“这个见鬼的蛮子,都多少年了还不死心!还说什么实在不行就一个个字试过来,这么多年了,他试出来了吗?”
“是,我也告诉他了,如果要一个个字试过来,十四环密钥,也就代表四的十四次方,总共268435456种组合。”张寿见葛雍丢来一个你居然还真算了出来的眼神,他就笑道,“我也就是却不过人家盛情答应了下来,随便试个两三天,告诉他算不出来就完了。”
“这才对。”葛雍满意地点了点头,“算学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你之前解开那些密信,风头已经出够了,用不着再挖空心思帮那蛮子开那个见鬼的匣子。”
说到这里,老头儿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张寿确实已经鹤立鸡群,要是那些书和白天那些话都归在如此少年身上,说不定某些人真的会打坏主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当年七元及第,看似旷古烁今,可还不是葛氏代代孤臣,再加上当时英宗刻意造就的结果?
要不是他出身葛氏,老早被当时那些老狐狸啃得渣滓都不剩了!
“好了,白天你上了那么久的课,晚上你又应付了那个狐狸似的老蛮子,想来心神耗费也不小,我就不留你算什么东西了,客房早就给你预备好了,早点睡,别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