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心事?”
陈安回过头来,不出意料的,还是姜心月。
这些时日以来,他心情烦躁了,就会来锦岚殿逛一逛,一来二去反倒和姜心月熟络了起来,有时候会来向她倒到苦水,倾诉一二。
而姜心月也不像初时对他这么畏惧,在他面前又恢复了东荒时那副凡事皆不萦于心的淡然状态。
说来可笑,她越是这个样子,陈安就越想和她说点什么,因为这种人实在让人升不起什么防备之心,而陈安又是个对人又极大防备心的人。这使得心中的很多话只能找她聊聊。
这次也不例外,陈安没有什么遮掩地就道:“朕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陛下何出此言。”
过去陈安每次来这里都是找姜曦珺,很少注意过这个贴身婢女,印象中的她总是一副淡淡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但不可否认,她现在轻盈地端着茶盏,立于陈安身后,满脸好奇之色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陈安的模样还是很迷人的。让人很有诉下去的欲望。
陈安现在就很想向她倾诉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无奈轻轻一叹道:“后继无人。”
姜心月先是一怔,随即点漆似地眸子莫名深邃,隐有笑意暗藏,只是面上却没有任何倾向性表情地道:“怎会如此,陛下四子三女皆聪慧过人,何愁不能继宗庙。”
“呵,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被人当了枪使,还在沾沾自喜中。”
陈安语气不屑,另还有些怒其不争。
所以后宫的各类妃嫔,高阳氏也占据了足足五个名额,傲视其他连边都摸不到个各个小氏族,至于其他各阶女官出身高阳氏或与高阳氏有关的更是不知凡几。
君景文那个样子,另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君尧还好,中人之姿,但其母族钜木氏太过庞大,墨都父子权倾朝野,在鸣凰避世,九秋衰落的今天,钜木一族简直就是氏族的领头人。除高阳青阳还能略做牵制外,几乎无人能治。
而前些年以姜露寒为首的老一辈相继陨落,目前青孚城连个像样的,能撑门面的老家伙都没有,钜木一族直接一家独大。
陈安真的很害怕,若是君尧登基,这大齐天下直接就变成了钜木氏族的天下了。
君衡的母族九秋氏倒是衰落了,选他的话,不虞政权旁落。可其本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母族孱弱,让他没半点自信,从小就活的谨小慎微,在这宫里如履薄冰。这么一个胆怯之辈,若是登上九五之位,还不是为人傀儡的料,和传位给君尧似乎也没啥区别。
作为帝王就是这点好,随时可以耍无赖不要脸,出口成宪,所说之言就是真理,并且正说正有理,反说反有理,想要广纳谏听听别人的意见可以是他,别人一个说不好,直接给按个妄议朝政的人也可以是他。
“陛下是担心自己所置产业为他人作嫁衣?”
陈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姜心月继续道:“可大齐虽是陛下的大齐,却终究是以氏族为骨架,骨架不存,何以立足。且陛下之子女,全为氏族所出,也无其他可选。”
陈安面色一沉,冷冷的肃杀之气,就在这锦岚殿中升起,使人心悸,使人窒息。
只是姜心月对此似乎毫无察觉,素手为陈安奉上香茗,继续道:“不若从中直接择其属意着,他日祸福,自有子孙自己承担。陛下既已决定放下,又为何还有如此执念呢。”
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凝,最后随着陈安一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