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桌儿,窗台上摆着一只胎浅口瓮,瓮中的蒜苗子七八寸高,脆生生的抽着绿条儿。再旁边一只白瓷小酒瓶儿,里头插着一尺多高一株带露的梅花。炕桌上一张打好底的云母笺,如玉此时正在专心构线条,见二妮儿凑过来看,笑着对她说道:“等嫂子多画几张,找框子替你裱出来,到时候你就做陪嫁,带到刘家上湾那家里去,挂到卧房墙头。”
二妮儿紧撮撮的小脸儿上露着羞气,咬唇道:“好!”
圆姐儿与二妮儿几个常见如玉做画,也常爱问她讨要几张回去挂着。在她们看来,如玉的画儿比之别家从镇上或者县城求来的那些大幅水墨还要漂亮,尤其是她的花鸟,颜色艳丽而又传神,轻动灵跃,干了一天活儿回到家,于睡前看上一眼,一整夜心情都是好的。
两个小姑带一个嫂子,窗外还是如油而绵密的细雨,此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忽而屋外吡嗒吡嗒的水声,接着便是陈金柱着只棍子进了院子,他半眯着眼走到西屋窗外,站在窗下说:“如玉,昨儿夜里各庄子上的男了们通了通气儿,都说今日要冒雨往柏香镇去,找族长大老爷讨个说法,看能不能废了妇人们不私得自出庄儿的那条族法,另还有每年的份例和做工的天数,他们不好来闹你,叫我来问你要原来那本旧的族法与前任族长的批签,我们去时好有个说法。”
如玉那东西一半真一半假,是用来唬陈贡的,真闹到镇上或者县里头,很容易被拆穿,她自然不可能给陈金。她仍还低头细细构着花瓣儿,微簇着眉头道:“他们要闹让他们闹去,二伯你回自家炕上暖着去,别跟着他们一起凑热闹。”
陈金啊了一声,愣了半天道:“好容易大家都起了兴头,这时候聚在麦场上,说不准咱们就能把陈贡那族长给撸了,如今就等你的东西,你怎么突然就不给了?”
如玉停了笔抬头道:“二伯,那陈贡昨夜必定就已经到县里了,你们这些人就算到了镇上,也不过扑一场空。你又腿脚不便,大雨天的不在家里好好捂着,凑那热闹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里正功亏一篑,打草惊蛇了,啊,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