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也知那串天珠值价,仰起脖子小心翼翼解着,张君已自身后揽了过来。他亲自替她褪下手上的镯子,一根根抽了那长长短短的钗簪丢掉,褪那红衣在肩膀上,随即便将如玉抱扔到了床上。如玉敞着怀,又叫他勾掉了小衣,此时身上唯有那件正红的吉服。
红衣衬着白肤,一头浓黑的发如丝绸般铺陈于正红的锦被之上,对比强烈到让张君觉得目眩。
……呀哈,鸡腿别处找。
如玉连舌头都转不过来,终是张君贴唇渡她些气息,她才能缓过气来。
“我可是将这床给弄脏了?”干净整洁的红帐,鸳鸯戏水的锦被,正红色的茵褥,上罩正红色的棉单,这皆是周昭的丫头们中午进来新换的。
张君侧支着手肘,将如玉圈在怀中,细细替她理着汗湿沾在颊上的长发:“脏了明日叫许妈抱出去洗了即可。你都在这院里呆了一整天了,母亲连个丫头都未派来,显然她心里的气还盛着了。她那个人,若是恨上了谁,很难扭转心肠。”
提起区氏,如玉就要撇嘴,忍不住抱怨道:“虽说头一回嫁人是叫我哥哥将我给卖了,可安实老娘是再好没有一个人,便是安实一家,都果真是待我如珍似玉的。我跟着你千里跋涉到京城,跪也就跪了,横竖对着长辈这总是礼节,可你母亲那脸色,那势头,只怕天长日久还有些计较,我心里都打着鼓儿,也不知自己这二少奶奶能做得多久。”
男人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同意了才睡到一张床上。她如今是由心里爱这男人,可妇人嫁人,嫁的是一个大家庭,而不单单只是一个男人。天长日久,她的日子终究大多数都是与内院一群妇人们一起搭帮着过,就如在陈家村时,和冯氏魏氏她们一起搭帮一样,男人反而不重要,如旅客一般,晚间进来睡一夜,早晨起来就要走。关系婚后生活畅心与否,一个好婆婆比一个好男人更重要。
想到这一点,如玉一肚子的烦心与委屈,又是张诚又是区氏,正准备讲西京的事情讲出来。张君贴身躺在她身后,硬实的臂膀箍着如玉纤细一段白臂,在她后背上一下下轻啜着:“若你缓过来了,咱们趁势再来一回,然后再起床吃饭,好不好?”
如玉叫他这句吓的一惊,连方才心里的气都忘了,霍的掀了被子便坐了起来:“你昨夜跪了一夜,今天又出外一整天,竟不饿不累么?快穿衣服。”
床沿有地几,她踏脚到那地几上才要站起来,那知自己两条腿竟软的似两根面条一软,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溜到了地上。张君自己先披上那件砖青色的直裰,才来抱身上仍还寸缕无着,挣扎着要往起来爬的如玉。
如玉任张君将自己抱起,攀上他的脖子,一路亲他的眉眼,一路笑,两人正嘻嘻哈哈着,忽而听外头一声高呼:“夫人,您怎么来了?”
恰似老鼠听见猫叫,张君变了脸,如玉也吓的腿软,两人一起胡乱替如玉穿着衣服,才将那件吉服的扣子扣上,区氏已经在外间了。脚步一停,如玉踹了张君一脚,指他先出去,自己忙忙儿的拢着头发。
区氏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腥腻气息。她也跟张登郎情妾意蜜里调油过,还生过三个儿子,自然知道这味道从何而来。儿子就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区氏气的脸色惨白,指着张君问道:“她在何处,为何还不出来?”
张君不语,见母亲要往里头突,提袍子转身,就堵在了门上。
母子对视,区氏扬手要扇儿子,却见儿子两眼盯着自己,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恨意。毕竟是她自己生的,这些年打惯了,对于丈夫的恨,对于自己娘家的失势,以及邓姨娘绵里藏针的挑衅与欺压,她所有的毒全发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