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是穷家女儿,让大嫂看笑话了。”
周昭手略一停,也是一笑:“怎会。我瞧你这些衣服,颜色配的十分出色。听钦泽说你善工笔,色用的极妙,正想问问你,若是有时间,能否陪我一起去布庄走走,替我选上几匹好料子。咱们府几个姑娘们眼看要做秋衣了,我选色总不能合她们的心意,所以来找你。”
话说的如此婉转,如玉便体有不适,也只得跟着她一道出门了。
四个婆子,八个丫头,车驾就套在夕回廊尽头那东门外。拂帘便是一股凉意,概因马车正中央便置着一盆子白气森森的冰。周昭上车便歪到了引枕上,指如玉也学她歪着。如玉毕竟刚入府,还想装三天的乖,不敢歪。
周昭道:“规矩是给人看的,咱们自家妯娌,你有什么好在意,快歪了,好好贪些凉气。”
她笑的还有些调皮:“往年我也能熬得热,今年双身子实在熬不得,府里不敢多用冰,这车上却没有定量,咱们好好贪些冷气,慢慢往布庄去,横竖布庄也热。”
流火的七月,蝉都热哑了。布庄专待这些女客,选料的雅间内一盆盆凿碎的冰沫透着阵阵白气,就连捧上来的浆都是搀了冰的。周昭果真每匹料子都要询如玉的意见,如玉自幼习工笔,也善辩色,只自己才新入门,与周昭亦不甚熟悉,所以也不过偶然参详几句。
出布庄时天色尚且还早,如玉站在布庄门上,遥望着晴空下不远处那吊角飞檐的大宅问周昭:“那处可是咱们府?”
周昭一笑道:“是。”
如玉心说离的也不远,怎么马车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周昭道:“若走路,一盏茶的功夫能走两个来回,驾车却是要绕两府而过,所以时间长些。”
“既是这样,我还想去对面那书店走一走。不如大嫂先回,我买几本《女诫》、《女训》,稍后自己走回去,如何?”毕竟一入府就学规矩,买几本书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
周昭比国公府老夫人还早见过如玉的画,以画度人,也知她性格开朗,心思灵巧。张君自幼就自卑,敏感,性纯而心善,父母对他也确实苛责太过,能有如玉这样一个聪颖善悟的女子为伴,于他也算苦难人生中莫大的补偿。
她今日出府裁衣,本就是为了如玉,既见如玉还想自己逛逛,遂指了自己身边一个叫小荷的丫头,嘱咐了几句,叫她跟着伺候,自己上马车回府了。
这书店门面虽小,内里却包藏乾坤。暑天的下午,书店中空无一人,连掌柜都不知跑那里躲懒儿去了。关于妇人闺仪方面的书籍自然多的是,如玉装模作样取了两本叫小荷抱着,自己一人一直往里,进了内里一间。
虽北边与金国有战事,但西北与西夏交好,丝绸之路仍是通的,所以这书店中也是分门杂类,有许多北边游牧民族的书籍,这些书籍大多残破,每本标价皆昂贵的有些吓人。
如玉找到一本以契丹文书成的《辽史》,并一本《契丹国志.初兴本末》,才回头,便见书架尽头有一男子定站,负手,正望着自己。她回头,另一头书架顶墙,出不去,只得往前走。书架间本就只容一人转身,这人堵在尽头,不挪步子,她便出不去。
“先生可是这书店掌柜?”如玉展了书道:“我要买这两本书。”
这人身材高大,额高眉浓,鼻梁高挺,一件牙色鸭江绸的圆领薄袍,腰上一条素带,倒像个西域人。他伸一手过来,接过如玉手中的书翻了翻,一笑,声音沙哑而慈,出奇的柔和:“姑娘竟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