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青璃方才讲的话极为不敬。

    顾倾寒闻言，不觉皱眉，冷喝一声，“放肆。”

    这陌青璃自他六岁起，便跟在他的身边做事，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杀伐果断，有勇有谋，从未曾出过什么差错，向来都很受他的重用。

    自从他知晓了自己并非老皇帝的亲子，而他的亲生父亲却又惨遭老皇帝的毒害之后。

    他便已经起了密谋之心。

    为了能够报仇，他韬光养晦，费尽心思在暗地里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后来，更是在朝中大臣和诸位皇子的身边安插眼线，以掌握各府各院的动态。

    而陌青璃就是他安插在十五弟顾叶身边的眼线。

    先前冬猎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陌青璃对十五弟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

    无论是陌青璃看十五弟的眼神儿，还是对十五弟宠溺的话语。

    若说那些只是做戏。

    可未免也太过火了。

    他本就心思重，在察觉到陌青璃的细微变化之后，恐防陌青璃受了十五弟的魅惑，坏了他的复仇大业。

    因此，他在第一时间便想取了陌青璃的性命。

    但是考虑到陌青璃重情重义，在他的部下中颇有威望。

    若是他冒然取之性命，大约会寒了一众部下的心。

    再加上陌青璃这些年来，确实功劳和苦劳都不小，深得他心，在复仇大业未完成之前，他自是对陌青璃多有不舍。

    而现在看来……

    这个决定，似乎是他平生最大的败笔。

    眼见陌青璃距离他越来越近，一只脚已然踏进入他周身一米之内，他不再犹豫，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挥出了凛冽的一掌。

    黑色锦袍的翩然衣角，在半空中荡起好看的涟漪。

    最终随着它的主人一起坠落在地。

    狠狠地撞在墙上的陌青璃。

    忍着剧痛，闷哼一声。

    紧接着，丝丝艳红的血液，从他雪白的贝齿间溢出，染红了他干涩的唇瓣，沿着他悱恻的唇角缓缓滑落，鬼魅而惑人，如同陡然觉醒的邪肆妖物。

    他垂着眸，歪着头。

    美如樱花的唇瓣，向两边轻轻扯动。

    低魅的浅笑声，似跳跃的动听音符，忽得钻进顾倾寒的耳蜗深处。

    枉顾倾寒再怎么寡淡镇定。

    听了这邪佞的浅笑声，也不禁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不耐。

    他转念一想。

    如今老皇帝已死，大仇已报，皇位也已经掌控在手中。

    而陌青璃的价值，也已经挥之殆尽。

    那么……

    他哪里还会容许身边，再留一个窥视十五弟的祸患呢？

    这样一想，他杀机毕现。

    然而，就在他准备取走陌青璃的性命时。

    抬起来的手掌，却倏地变僵硬。

    不是因为不舍。

    而是因为……

    在陌青璃骤然间抬头望向他的那一刻。

    从陌青璃的眸子里射出来的嗜血光芒。

    犹如划破天际，震慑苍穹的紫色灼眼雷电，带着毁灭天地的破竹之势，直直地穿透他的黑眸，抵达他微微震颤的胸腔。

    这是一种被强者睥睨时的屈服和震颤。

    顾倾寒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这一刻的他，确实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