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得知谷主在世间留有孩子之后，他们决定将我带回谷中培养，养精蓄锐，假以时日，再报血海深仇。于是，他们派人潜入后宫，与母妃取得联系之后，不动声色地来了个偷天换日。”

    顾倾寒紧闭着眼睛。

    静静地听着。

    须臾，轻声道：“可笑，真是可笑。到头来，原来我不过是一个被你们利用的工具。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吗？”

    陌青璃垂眸看着顾倾寒，“你天生顽疾，身体惨败，尚在襁褓中的你，被父母遗弃在一个大雪天里，无意之中被谷中人救治，刚好又面临母妃被囚于皇宫，父亲凄厉惨死之际，所以……”

    “所以我便被送进皇宫，成为了你母妃的孩子。”

    顾倾寒突然激动地抢过陌青璃的话音。

    转瞬又忽得疯癫地大笑起来，眼角似乎有晶莹在凝结，“这样说来，我是不是还算得上幸运？至少我活着长大成人了，活着做了一场不属于我的美梦。”

    陌青璃沉默无语。

    一时间，这偏僻昏暗的牢房门前。

    只剩下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安静片刻之后，陌青璃再次启唇打破，“其实，有时候……我是羡慕你的。

    母妃在世的时候，对你大约是很好的吧！她是不是会抱着你，亲吻你的脸颊，亲吻你的额头？你呢？是不是会扑进她的怀中，坐在她的腿上撒娇？

    而我呢？

    我做梦都想牵住母妃的手，想摸一摸母妃的脸颊，想要跟笙栖谷中的其他孩童一样，扑进父母的臂膀间毫无顾忌地闹上一闹。

    可是，我不能……

    你们还在纯真的玩闹时，而我的孩童心性，却被强行的剔除。

    在我的记忆力，我的童年，只是被强行地关在封闭阴暗的地下室里，一日接着一日的，被强制性地练习如何在蛇群中，狼群中，甚至是一群凶徒中，去卑微地求得一丝生的希望。

    那个地下室里的一砖一瓦，全是用笙栖谷中人们的仇恨堆积起来的。

    而我，则是被制困在这些仇恨中的发泄点。

    只因我是谷主的唯一骨血，他们便将所有的希望和仇恨，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只期望着有一天，我能够为惨死的谷主报仇雪恨。

    你在悲叹自己的不幸时，我又何尝是幸运的？

    我那没有一丝光明的，如同阴暗旋涡的童年。

    一旦想起，便是一种无法抵抗的恐惧和阴影。”

    陌青璃紧紧地抿起了嘴巴。

    似乎……

    是再也说不下去。

    也发不出声音了。

    顾倾寒原本噙在嘴边嘲讽的弧度。

    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他怔怔地望着陌青璃，眸中情绪竟有些复杂难懂。

    “后来，我六岁那年，无意中从谷中人的口中，知道了你的存在，也不知道是出于对无辜的你的同情，还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凄苦，总之，我心头猛地一热，便瞒着谷中人逃离出来，潜入了皇宫。

    没过多久，谷中人就知晓了我的去向。

    是我百般哀求和保证下，才得以留在你的身边，想必你也知道，我每个月总会消失一段时间，那其实是我被要求回笙栖谷接受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