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小人谨记!”潇鸿祁满身大汗叩首回答。
梦中,每日如常,总是平淡。
他忙忙碌碌回家,吃完饭,晚风初起,一堆人齐聚小亭中打牌消遣,他教秋儿些东西,看月儿和何芊斗起嘴,阿娇在一旁劝解,大家说说这说说那的,总有说不完的话。
诗语会每日在小院转角与他“偶遇”,然后不情愿的被他叫入院中,跟着秋儿学新东西。
待到天色完全暗下,季春生从宫里回来,骑着武德司的棕色大马,马蹄声回响南墙之外,随后便匆匆进来,跟他说宫里的事,往往这时严毢弓着腰,门童为他点灯,影子拉得老长,也会过来絮絮叨叨说上许多
夜色寂静,屋外蛐蛐叫个不停。
一觉醒来,耳边没了蛐蛐,都是“咕咕”的不知名飞禽诡异尖叫,山中唯一可见的只有不远处跳跃的火光,几个军士正在巡营,再远一些便淹没在黑暗中,难以窥见。
风声一动,看不见的枝叶便开始附和,还有到处都是的鼾声。
身下是坚硬的毛皮,脚面被风吹了,冷得厉害。
为了快速赶路,他们没有落帐,李星洲环视四周一眼,心中有些怅然。
不知不觉,从瓜州出发已经六天,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进入苏州境内,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这样的梦,平平淡淡,一如往日之事,可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因为他有些怕了,怕这一去,那些梦,那些点点滴滴,全会破碎。
所以,有人说尘缘羁绊使人怯懦。
它让人心生向往,又恐惧敬畏,害怕失去,于是自然便有人追求超然物外,无牵无挂,“世上更无羇绊事,壶中别有自由身。”
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心无挂念,无忧无虑,岂不美哉?
李星洲不这么认为,超然物外?看破红尘?逃避推脱只说懦夫行径罢了人生降世,便染尘俗,哪会有什么超然物外?自我逃避的借口罢了。
即便再难再累,这份忧心和害怕,他都会承担,因为他生而为人,是人总有遗憾,总有牵挂,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没错,此事古难全啊
此时此刻,离家千里,牵挂千里长,再想起这些苏先生的词,李星洲反而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夜风萧瑟,明日他们就会进入苏州腹地,前方斥候已经发现苏州城的位置,但苏州并不是目的地,他们将在安苏府东北部转向西北,然后绕过苏州,走迷山道进入泸州。
时至今日,他到底是李业还是李星洲?
这已经不重要了,其实从他决定冒险去营救小姑庆安公主之时,他便明白,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如今,到达这个新世界半年之后,李业已经不是李业,而是李星洲了。
他继承李星洲的身份,背负李星洲的罪孽,承担李星洲的责任,延续李星洲的人生
自己就是李星洲,这是他的新人生,倾注心血和灵魂之人生,哪怕还有机会,他也回不去了。
在这种年代,山中行军其实是很危险的。
第七天,他们小心翼翼行进,跟着向导走苏州北部迷山。
这山可不比后世的人工绿化,树高十余米,毫无枝干,遮蔽日光,山中不见天日,即便是白天也要点着火把才能正常走路。
地上都是厚厚的青苔和齐膝深浅、嫩滑多水的宽叶草,一路过,裤腿鞋子都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