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牛车上,比起马车,牛车虽慢,但颠簸更小。他有些心不在焉,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一开始他就不该信丁毅的。
他们汪、芬等几大家上了丁毅小儿的当。
当初说好的苏半川、苏半安一死,苏州几大商家免除赋税,安苏府境内不设哨卡,几大商家永受庇护。
所以他们几大家才会出钱粮养着迷山盗匪,又出资筹办粥棚,放粮接济农夫,私下讨好拉拢,出钱贿赂苏半安反水。
几年来他们几大家还一直高价收入粮食,苏半川野心勃勃,醉心囤积军器,也乐得见他们如此,甚至用苏州府库中的粮食跟他们换银子,买入江州和京西路的铁。
苏半川是有野心,也能做事,行事果决,可惜他没有远见。
苏半川根本没想明白,即便他有再多刀枪弓弩,再多甲胄军器,最后帮他打仗的还是人,是苏州数十万户百姓。
民以食为天,谁手中有粮,百姓就听谁的,如果不能控制人,那再锋利的刀剑,再厚实的铠甲,也不过一堆破铜烂铁罢了。
这个道理苏半川没想明白,他轻于民事人心,让迷山匪首方圣公还有丁毅去做收买人心的事,自己则痴迷囤积军器,实在本末倒置。
当初年纪轻轻的丁毅早就懂这道理,所以处心积虑从几年前就开始算计苏半川,而苏半川呢?到死想必他都不明白这事,也是可悲。
现在想想,汪伦依旧脊背发凉,那时候丁毅多大啊,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吧,却已经想得如此透彻。
人们常论什么天生奇才,神童降世,还乐于拿出来比较吹捧,他是从来不信的,可丁毅他不得刮目相看。
小小年纪,有这见识和智计,只能说天佑丁家
不过他心底依旧恨丁毅恨得不行,当初说好的一样没有,等丁毅掌军之后,重设四城哨卡,征收商税,一如当初的苏半川,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之时,骂娘都没用了。
军政大权已经落入丁毅手中,他们数年努力也为丁毅做了嫁衣,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被丁毅小儿倒打一耙,损失惨重。
无奈之下有几家只能不计代价,极力讨好丁家。还有的依旧不服丁毅,比如他汪伦,他年纪不小,向来就脾气不好,受不了那气,就另谋他路。
这条古马道便是办法之一。
这条马道是他小时候和父亲走过的,虽不及官道宽敞,可依旧走得通,而且他敢保证苏州除了他汪伦没人知道,丁毅定不会想到在这设卡,从这里去泸州就能躲过丁家的控制。
泸州最近乱成一团麻,粮价飞涨,平常日用的生活器具也是。
精明商人都能明白这其中道理,世道一乱,百姓无心耕种,无法劳作,可并不是乱起来就不用吃饭,人依旧要吃喝拉撒,半点不变。
无人劳作产出,需求却依旧,自然而然,生活必须的东西就贵了,这其中以食物最为明显,而那些平时金贵的华丽物件反而没人要。
这正是大发横财的机会!
前几天他们汪家过去的的车队,用一石米换五件汝州官窑精瓷,是跟泸州城内的读书人换的,如今泸州米面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有钱也难换得,那些过去价值数百两的汝州官窑精瓷就成了瓦砾废品,人都快饿死了,这些瓦片又不能吃,还有何用?
他们只用一石粮食便换回来,然后运回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