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般改变没有原因,大总管却是头一个不相信的。他在小皇帝身边侍奉的时间最久,也知道好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宴请摄政王那一晚,银角殿着火之后,这位主子就极少笑了,性子也开始暴戾起来。
小皇帝去银角殿的那晚穿的就是被小太监泼湿的常服,那件衣服,只要不上朝、见人,小皇帝就经常穿。
——只是不知道,小皇帝这般改变是为了当时住在银角殿里的那位,还是因为至今还好好活着的摄政王了。
大总管悄悄拿眼睛瞄了一眼小皇帝,见他的眉头越拧越紧,心中不由开始揪起来,人也站的越发直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声脆响,大总管慌忙抬头去看。只见小皇帝手边的茶盏已经被他打碎在地,上好的白瓷就这么碎成一片,瓷渣崩了老远。
大总管心中一跳,忙吩咐人赶紧打扫。
盛揽琛捏着眉心看着这一切且,面色晦暗不明。
大总管见状,心中惶惶,忙跪在盛揽琛身前:“皇上为国日夜操劳,想必是累极了,就让奴才为您揉揉吧。”
盛揽琛抿着唇,下巴的曲线竟有几分男人的刚毅了,他没有拒绝,只眸色深深的看着远方,眼底是掩不住的怒火:“东边的倭寇又开始肆虐,谁给他们的胆子!”
大总管只能说些好话:“东海倭寇与那高丽都是贪得无厌之辈,屡犯我大盛,实属鼠辈。人皆道摄政王文韬武略举世无双,看来也不过如此,不也是未能彻底剿了他们?不若再派他去一次,上次就是摄政王自请,这次匪患又起,他没理由推拒。”
盛揽琛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勾唇一笑,眼底却含着冰霜:“确实如此。”
大总管见小皇帝心情好了不少,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后宫里杨美人所求,便试探着说了句:“皇上,听闻偌儃宫的那位美人刚小产过,这两日似不大好,正卧床不起,您要不要抽空去看看?”
提起杨彩君,盛揽琛面上闪过一抹嫌恶,淡淡道:“不去,政事正忙,岂有时间?”
大总管就默默地应了,后退一步,悄悄擦了把额上的汗,再也不言语。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殿外有人急着求见皇上。小皇帝眉心又拢了起来,大总管打量着他的神色,传话出去把人放进来。
大总管静静的抱着拂尘,定定的站在殿角,宛若一座雕像。仿佛什么动静都传不到他耳中。
进来的那人一袭黑衣,大总管瞥见了,眼皮一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只见那黑衣人直直跪下,埋首不起:“禀告皇上,属下有罪!”
盛揽琛眼中寒光一闪,呷了一口大总管刚换上的新茶,轻声嗤笑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嗤笑,叫大总管整个人都两股战战,再去看黑衣人,他也是后背都汗湿了。
黑衣人顶着压力,一字一句道:“方才属下发现,关在水牢里的颇吉竟不见了踪迹,属下着人寻遍皇宫也没有找到.......”
话未说完,他就被小皇帝用白瓷杯砸了额角,耳边还有小皇帝怒极的声音:“岂有此理!”,话音刚落,就听到小皇帝走下大殿,冲着跪着的黑衣人就是窝心一脚:“废物,要你们何用!”
黑衣人努力辩解着:“属下是遵了您的吩咐每日折磨他,您说的不能叫他轻易死了。他的腿断了,一只手也废了,肋骨也断了几根,舌头、鼻子都被割了,只剩出气的力气......属下们没有料到他这般样子竟也能逃了,是属下之过。”
盛揽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然后就听一声巨响,大总管抬眼去看,才发现小皇帝把书案都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