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说道:“朕记得似乎朝廷严禁贩马?”
“是。”高一功说道:“朝廷还严禁造反的。”
隆武顿时知道失言。
他也知道,很多地方朝廷的法度都变成了一纸空文,就如同高一功所说的边境千户所收的钱,在朝廷法度之中,却是没有的。
只是惯例而已。
高一功也无意与隆武硬顶,继续说道:“我叔父虽然为马贼,但是也不过求一生而已。从不滥杀无辜。数年之前,叔父人马也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杨老大人来了陕西。”高一功说道:“杨老大人安抚百姓,招安各部头领,各部头领几乎都投降了。”
“叔父心中疑虑,不信官府,但是将人散去,只带了亲信子弟数百人而已。”
“果然不出叔父所料,洪屠夫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大杀一气,不管是降也好,不降也好,大多被杀,那一年整个陕西都是血色的。”
“从此之后,叔父决定与官府势不两立,战斗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高一功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但是在这个场合听来,却分外尴尬。
隆武微微咳嗽两声,说道:“李将军,您说说吧。”
李过沉吟一会儿,说道:“我也是跟着叔叔。我叔叔,殿下也知道,正是闯王。”
“叔父本来在驿站有一分差事。驿站上的事情繁杂之极,常常受人役使。但这些钱粮养我一家老小。只是驿站裁撤了。”
“驿站一裁撤。叔父就只能为人帮佣了。那年大旱,叔叔带着我们兄弟,在田地里面挖老鼠,小野兽,聊以裹腹。陛下可能不知道,田间老鼠有储蓄的习惯,挖开一个老鼠洞,不仅仅能得到一窝老鼠肉,还能得到一些粮食,少则一斤,多则两三斤,刚刚开始挖一些老鼠洞,能让大家吃饱,只是日子越来越艰难,即便老鼠也不好挖了,甚至即便挖了,也没有存粮了。树皮,草根,乃至于观音土,都要吃。”李过似乎想起当初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不愿意多说,他话语微微一转,说道:“有时候还为人帮佣。”
“我还记得那一天,艾员外丢了东西,硬说是我叔父偷的,我叔父被上了重枷。至于烈日之下,几乎被烤熟了。”
“当时我与众人求情,求一杯水,而不可得。”
“叔父当日大怒,盘膝坐在烈日之下,但求一死。夜里大家将叔父救了出来。”
“从那一天起,叔父就矢力造反,不管局面有多艰难,不敢败成什么样子,不敢死多少人,叔父从来没有说过放弃。”
李过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隆武的脸色,微微一顿。说道:“接下来就没有了。”
隆武似乎有几分转移话题,问党守素道:“党将军----”
“微臣没有什么好说的。大旱连年臣家里吃不上饭,而官府催税不止。只能带着子弟出来混口饭吃,而后就遇见了闯王。”党守素说道:“接下来就没有了。”
一时间空气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尴尬之感。
隆武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样的事情避免不了的,不解开这个心结,他根本无法收复高一功等人。
高一功三将不过势穷来投,说多少忠诚之心,他们自己都不相信,隆武自然也是知道。一旦局势改变,三名将领会如何选择,隆武也不知道。
而且今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三位将领都要在外将兵。不可能长时间留在长沙。
所以时间不多,机会不多,他要直面双方的心结所在。
隆武起身说道:“朕代大明向三位将军道歉,天下沦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