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大宅有十三房人, 其中仅各房的老少爷们就已过百数, 而他们的女眷除了夫妻一体的正妻外还有无数的侧室、姨娘和通房谢福作为大房管家, 平常认识各房的爷们和他们的正妻倒也就罢了, 却如何能识得这几百个走马灯似的内宅女眷故而家常路遇, 谢福便只能根据她们的衣饰头面、小脚特有的走路站立姿态来推断她们的身份地位。
所以刚谢尚说裹脚的意义同头面一样时, 谢福不仅深以为然, 而且还以为有时候小脚比头面头面更能区分人比如白事的时候, 女人们一律都去脂粉钗环穿白孝,打眼瞧去都是一个模样, 这时可不就只能靠脚来分人吗
谢福是真没想到红枣的反应如此之快瞬间就抓住了谢尚话里的漏洞, 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脚不能和头面一样来回换的事实。
对此谢福也是无力驳斥他阅人无数,见过无数从高枝上落下来的麻雀, 但确是从没见过小脚变回大脚的先例。
不过谢福毕竟是大管家, 深蔼救场之道, 他把眼睛瞟向李满囤, 谢尚立刻了悟婚姻大事当父母作主,红枣说啥都不算所以他好男不跟女斗, 没必要和红枣争论。
“伯父,”谢尚丢下红枣,转头和李满囤说道“小侄和令爱的婚约, 除了这裹脚让您不满意外可还有其他您觉得或者不满意的地方”
闻言红枣这个气呀,气谢尚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竟然不傻,竟知道搁置争议、避而不答这些前世的外交手段干脆地晾着她改和她爹说话去了。
偏她还不能追上去吵没看上座她爹的脸已经沉下来了吗
这破世道女人和奴隶一样都没人权, 刚她站出来就已是失礼,现加上对方的主动回避,她若再紧追不放,一准地要遭她爹斥责如此可就合了对方借刀杀人的意了
郁闷地瞪谢尚一眼,红枣只能偃旗息鼓。
谢尚见状不觉微微一笑,心说他太爷爷的话果是对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果是上道
自红枣脚踏进门,李满囤脸就沉了下来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现红枣在议亲时进屋揪着男方客人争论,可是显得他家家教不严,女孩不懂规矩
现李满囤眼见谢尚大度地不与红枣计较,心里不觉越发认可了谢尚的教养和心性平心而论,李满囤禁不住地想谢家这么婚事,除了裹脚和时间提早了十年两件外,其他都堪称完美。
他若是错过这回,往后他再想替红枣寻一个家世人才都和谢少爷相当的人家却是难了。而且有谢家少爷这样家世人才的人家,也多半要讲究裹脚如此谢家这件婚事,最难办的也就只剩下了提早十年这一桩。
沉思一刻,李满囤方才说道“谢少爷,这件事儿,你容我再细细想想”
闻言谢尚点头道“伯父,即是如此,小侄儿今儿就先告辞了。待几日,小侄再来登门请教”
转脸谢尚又和红枣说道“红枣妹妹,今儿我来得太匆忙,未曾带得礼物,一会我家去后使人送西瓜来给你吃”
红枣
若是前世有人敢拿烂大街的西瓜作礼物来哄红枣,红枣一准会很硬气地怼回去“姐看着是吃不起西瓜的人吗”;但这世,红枣别说吃西瓜了,连听都是今儿第一次听说故而红枣当下很眨了一会儿眼睛,回忆了一刻前世西瓜的清甜,然后便很没出息地决定闷声发财。
先混个西瓜吃吃也好,红枣想横竖她是不会裹脚的
送走谢尚,李满囤回到主院堂屋看到红枣,正想说她呢,李桃花已经抢先问道“哥,似谢家这样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婚事,你咋还不替红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