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鸟人”的故事可以看成是好莱坞的自黑,同时也是自我激励,在学院眼中,这无疑是一种高级姿态——正视自己的短板和弱点,但拒绝缴械投降,甚至比“艺术家”还要更加高明,轻而易举就能够赢得学院评委的芳心。
在学院公关的第二阶段,福克斯探照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花样百出地提醒着好莱坞从业者们:“鸟人”,根本就是好莱坞里的每一个人,根本就是讲述了每一个人曾经的、现在的和未来的困境。
如果说“少年时代”的返璞归真,其实是电影发展一个世纪以来孜孜不倦的追求,反反复复地讨论过后,说着说着也就没有了新意,似乎也就那样,更多只是在考验创作者的耐心;而“鸟人”的担忧与恐惧就是无处不在,如同轮回般的梦魇一般,在每一个时代、每一个人身上不断上演并且还将继续上演。
这也成为了第二阶段学院公关的转折点,战略性放弃“布达佩斯大饭店”的福克斯探照灯,轻松抢占了上风,成功地为“鸟人”的后来居上铺垫了道路,一路反超竞争对手,现在已经与“少年时代”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那么,“爆裂鼓手”呢?
比起“少年时代”来说,“爆裂鼓手”无疑是新颖的,达米恩-查泽雷利用鼓点来制造节奏、串联剪辑,以谱写乐谱的方式来拍摄电影,最终成品呈现出了一种旋律式的流畅,让观众看到了电影的另外一种打开方式。
比起“鸟人”来说,“爆裂鼓手”无疑是大胆的,以一种“弑/父”的姿态来挑战人们对艺术的理解,以一种血腥的方式从物理层面渗透到精神层面,真正展现出了艺术领域追求完美的极致体验,堪称走火入魔。
同样都是探讨艺术,“鸟人”停留在自我缅怀、自我感动的阶段,“爆裂鼓手”却在挑战自我、突破自我的道路上走得更深、走得更远,带着一种粉身碎骨的戾气,蛮不讲理地一路冲撞,有种毁灭的力量。
可以这样说,“少年时代”和“鸟人”都是回归传统,前者以保守、后者以新颖的手法重新回到电影产业的艺术追求之上,一者是拍摄技艺、一者是从业人员;而“爆裂鼓手”则是打破传统,甚至是在挑衅学院传统的底线,从拍摄技艺和从业人员的两个层面,让观众们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艺术突破的痛苦——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
如果应该嘉奖技术创新,那么“爆裂鼓手”比“鸟人”值得赞赏;如果应该嘉奖艺术追求,那么“爆裂鼓手”也比“少年时代”值得瞩目;如果应该嘉奖打破桎梏,那么“爆裂鼓手”也应该比“少年时代”和“鸟人”更加值得肯定。
这也是圣丹斯电影节选择了“爆裂鼓手”、而不是“少年时代”的原因,他们所赞赏的,正是蓝礼与达米恩为这部电影注入的那股戾气,以蛮狠而强硬的姿态打破了现有束缚,呈现出艺术追求最真实的面貌。
就好像“鸟人”里所展现的那一幕:曾经的超级英雄扮演者试图咸鱼翻身,却未能如愿,事业陷入绝境;结果因为赤身果体地迷失街头而意外在社交网走红。如今,艺术水准不再成为电影的评判标准,越来越多的八卦新闻和商业炒作正在成为焦点,愿意像“少年时代”和“爆裂鼓手”这样专注于艺术创作的作品,又有多少呢?
“鸟人”的后来居上,反超了“少年时代”和“爆裂鼓手”,本身就是对电影本身、对现实本身的最大嘲讽。
但奥斯卡不是圣丹斯,学院没有罗伯特-雷德福的勇气与魄力,“爆裂鼓手”时时刻刻在挑战着观众的神经底线,归根结底,也就是在挑战学院评委们的底线,那种赤果果的嘲讽,如同一记耳光般狠狠甩在他们的脸上——
安德鲁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