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霄轻轻喘息着,视野不时被流下的脏水给模糊。其实她并不是刻意装乖, 只是她这次穿的这个身子已经被饿得直不起身来。她使不出力气, 干脆就软绵绵地任着人摆布。
见顾凌霄乖乖配合,把她刷干净的女人瞧了她一眼。她将顾凌霄拉过来, 用小刀削掉顾凌霄脑袋上稀疏如乱草却还凝成一饼一饼的头发。
女孩儿们的哭叫声里, 哗啦作响的水声里,顾凌霄看着自己稀稀拉拉的黄毛掉落在脚边, 又被水流给冲走。
兴许是她被饿出了幻听,她听见一声喟叹“大王真是作孽呀”
大王、大王、大王“大王”两个字盘不断旋在顾凌霄的耳朵里,因为低血糖而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缓缓地运转起来,顾凌霄的脑海之中总算浮现出了一些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叫萤儿,没有姓。因为她是奴隶,生了她的娘也是奴隶。
奴隶虽然是人, 但并没有作为人的任何权利。他们和家畜是一个等级,想怎么使用都是主人的自由与权利。萤儿的娘因为相貌姣好,经常被主人拿去待客。其他下人奴隶占着自己身材强壮、力气大, 也没少拿着萤儿的娘用。萤儿的爹爹是谁没有人说得清。
大约是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没法逃脱这种生活吧, 萤儿的娘逆来顺受, 有时候还会主动拿自己的皮肉换些东西糊口。萤儿从小就看着娘被人拖进某个角落、某个草丛、某个柴堆里, 小小的人儿不识字、连话都不怎么会说, 对那方面却是十分清楚。
其实萤儿在奴隶里算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她娘在她生下来后并没有抛弃她,且她娘即便拿着自己去给人糟蹋也会替萤儿找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萤儿比起那些生下来后即被活埋、丢弃乃至被卖去换上一斗豆子的孩子们来,已经幸福了许多许多。她娘临到了死,还把自己唯一一双鞋、也是从来没舍得穿的鞋给了萤儿。
只可惜这双鞋也在萤儿被人抓走的时候给人抢走了。
萤儿不识字,也不懂数数。自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自己几岁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娘求了一个识字的奴隶给取的,为此娘特意陪了那已经没了那玩意儿、还特别爱折磨人听人惨叫的奴隶好些日子。
娘回来后告诉她说她的名字是一种特别美的虫子,那种虫子像她们脑袋上的金乌一样会发光
可以说萤儿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就是这个名字和她关于娘的回忆。所以即便她的记忆混乱得一塌糊涂,只有“萤儿”这个名字的来历和她娘的事情她记得非常清楚。
每当顾凌霄回忆起这位不知名的“娘”,她身上再难受都会感觉自己舒服了许多。想来这应该是萤儿残留的感觉与感情。
洗干净身体剃干净头,顾凌霄就跟和小沙弥似的。她被换上了一身灰色的袍子,却没被给鞋子。
这倒不是那给她洗澡的人忘了她还需要一双鞋子,而是鞋子这种会磨损的物什在这个世界是个精贵的东西。像顾凌霄这样马上就得死的奴隶不需要鞋子,给她鞋子那也是浪费。
赤脚走在粗糙的石板路上,顾凌霄的脚并不会痛。奴隶都是这样的,没有几个主人舍得给奴隶穿会耗损的鞋子,所以奴隶大多都是赤脚而行,哪怕身负重物也是一样。奴隶们都把走路走久了脚底会出血当成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有的奴隶甚至会去嘲笑脚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