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沉翳不担心儿子们,毕竟一群有家有室自个儿也都做了爹爹的人也不需要他再操心那么多。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女儿。
他惹怒了皇帝旋即落难至此,寻常贵女哪里愿意给他这样的人做续弦?小门小户的庶女或许肯嫁予他为继妻,可他一把年纪都能做人爹爹,就是人家不嫌弃他的年纪,不在意他的过往,他自己能对一个大不了小女儿几岁的黄毛丫头下手么?他张沉翳可以不要美人,但不能不要脸皮。
再者继妻人品如何,会不会待他的翠儿好也是未知数。田桂花在这一点上却是不用让张沉翳操心的。
有了这诸多的因素加持,张沉翳对田桂花也就格外上心。他不用相信自己的魅力,只需要信赖自己的手段即可。
“我带着翠儿回京那日,你也来送我了。”
张沉翳的话勾起了萧晋凡的回忆,他忆起那日张倚翠抱着她便哭倒在她怀中,声泪俱下要桂花婶子和自己一起回京。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张倚翠身后的张沉翳也会上前来劝她几句。出乎意料的,张沉翳没有。
“那时候我见了你看她的眼神便懂了。”
张沉翳闭眼而笑,调侃一句:“只可惜你自己看不见。”
“……”
萧晋凡沉默。
“恒之呀,我一不是谦让于你,二不是觉着自己赢不了你。我是想,我要的不是‘田桂花’这个人,我要的只是任何能符合我心意、能给翠儿当母亲的女子。而你——”
张沉翳眸光深邃,瞳仁至深处还有隐着一点锐利的亮光。被那光刺了一下,萧晋凡简直感觉张沉翳像是在质问他:你呢?
“呵呵,酒劲上头,倒是说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恒之莫怪。”
张沉翳没有把未完的话说下去。他只是拿起酒坛来又给自己和萧晋凡满上,而后一杯接一杯,终至满面通红,大笑不止。
张沉翳醉了。醉得厉害。
这位曾经的尚书令,后来的丞相大约这辈子也就只酩酊大醉过这么一次。他醉眼迷离地被护卫扶出了房门,临走前一掀还沾着酒香的大袖,颇有感悟地拍了拍萧晋凡的肩膀。
张沉翳的欲言又止萧晋凡看在眼里,但他并未出言询问。其实张沉翳透露给他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厘清自己的思绪。
三日后,萧晋凡骑上自己那匹四足踏雪的战马,他身后的乔大则是扬起手臂,对后头罗列的车马队伍以及下人们命令道:“启程!”
萧晋凡到底不愿待在京城。这里的勾心斗角永不止息,但凡是人都想着两件事:拼命地往上爬,还有把他人踩到脚底当往上爬的垫脚石。他已经厌倦与那些人来往了。
“反了反了,这臭小子真是反了!”
得知外甥好好的国公府不待,背着她在她入宫的时候出了京的蓬莱县主气得又砸了两个缠枝莲纹的玉瓶。
当初那姓田的村妇还在时她确实觉得那村妇所言“儿孙自有儿孙的机缘,强求反倒不美”有几分道理。可看看他的好外甥都几岁的人了?
三十五!这年纪放在别家谁不是为人父母在准备儿女的婚事?快些的指不定都抱上孙子了!她若不强求,妹夫萧家的血脉谁来延续?
萧晋凡那个不争气的外甥难道还真准备一生就只认那姓田的村妇?莫说她不会同意,就算她同意……那村妇已经亡故十年了!难不成还要她去为外甥挖了人的坟墓,把人拖出来冥婚!?冥婚倒是可以,但那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