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嘉德殖民地政府曾对这个问题做出官方诠释,声称新大陆的原住民只是许多松散的原始部落,并未形成一个现代意义上的“主权国家”,根据国际法的一般原则,原住民在法理上不算是新大陆的主权者。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推论,新大陆正在推行的这场轰轰烈烈的“殖民运动”并不是战争行为,所有参与其中的殖民者只是在抢占无主之地,算不得侵略主权国家,当然也就不用承担任何道德谴责。
但是乔安觉得这种说辞根本站不住脚。
假设一位原住民与一位殖民者发生如下对话。
原住民问殖民者你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
殖民者回答因为你们没有主权国家,所以不受国际法保护。
原住民又问我们的祖先,4万年前就建立起这个世界上最文明昌盛的人类王国,为什么你们认定我们不是主权国家?
殖民者回答因为国际法不承认你们的王国,所以你们就不是主权国家。
……
显而易见,殖民者的措辞不就是典型的“强盗逻辑”加上“循环论证”吗?
如果这套说辞能够成立,世上一切谬论都可以包装成真理,乔安好歹算是一个搞科研的,实在接受不了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
殖民者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就是侵略者。当了强盗还要立牌坊,这让他感到非常可耻。
更让他感到可悲的是,越是了解人类社会的种种矛盾,他就越发难以在这个社会上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身份。
比如此刻,他作为亚珊帝国在海外殖民地的臣民,作为军方雇佣的法师,不久前曾亲眼目睹恐龙暴动对野牛镇的同胞造成的伤害,他本该理直气壮的谴责黄蜂女。
可是从一个更高的层面来审视双方冲突,殖民者又何尝完全无辜?
霸占原住民的土地,焚毁土著赖以游牧渔猎的丛林和草原,抓捕原住民送进矿场与种植园,拴上铁镣充当奴隶,难道还不准人家反抗吗?
在殖民者与原住民之间,在民族情感、国家意识与良知之间,乔安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觉得问心无愧的位置,不知该如何自处。
平克顿干咳两声,僵硬的换了个话题。
“女士,我们都很熟悉的那位约瑟芬·安托瓦妮娅·德·普瓦松伯爵夫人,托我给你们带句话。”
听他说出伯爵夫人的名字,珍妮、彼得和肖恩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约瑟芬大姐有什么话对我们说?”
肖恩迫不及待的问。
“伯爵夫人希望你们停止犯罪活动,立刻离开奥斯塔湖,否则一切后果由你们自负。”
平克顿郑重转述约瑟芬的警告。
彼得挠了挠头,低声对珍妮说“咱们的使命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既然大姐发下话来,不如就算了吧……”
珍妮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冷着脸问平克顿“你说那个女人让你带话,可有凭据?”
平克顿扭头望向乔安。
乔安会意地点了下头,拉开斗篷兜帽。
一只血蚊从兜帽中飞了出来,在空中变回巨蚊形态,发出宛如少女的清脆嗓音。
“珍妮姐姐!侦探大叔真的没有骗你,主人的确是这么说的,你们赶紧走吧!”
珍妮当然认得露比,既然她也在场,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