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目光一对上,早已经是心有灵犀,相互点了点头。
庄严对姜文英说:“大姐,咱们时间上耗不起,你二爷爷恐怕是说不服了。”
姜文英脸一红,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二爷爷居然闹着一出,实在是丢脸。
于是赶紧道歉:“大兄弟,实在对不住了。”
回头对其中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道:“两位叔,你们把二爷架到船上,现在还很多人被困等着船救命,咱不能这么闹腾!”
俩个叔叔赶紧一左一右,伸手就去架姜聚财。
姜聚财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喊大叫,死活不肯上船。
黄寒瑞看到这种情形,赶紧警告:“小心点,别掉进水里了!”
“都别拉了!”庄严高喊一声,将众人镇住,他看了看所有人,说:“我和我战友上屋顶,三位爷爷先上船,我们和另外两位叔在这里等着,你们送完人,回来再捎上我们!”
“可是……”姜文英想起庄严和王大通在水里泡了两个小时,刚刚才脱险,因为自己的爷爷,居然……
“不用可是了。”庄严走到船边,爬上屋顶,王大通随后也上了去。
俩人帮着姜文英两个叔叔将三个老人送上船,然后又合力将那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推进冲锋舟里。
“好了,我们在这里等着。”
冲锋舟开始慢慢调头。
姜文英站在船边,看着浑身湿透,手上到处伤痕的两个兵,忽然用手捂住了嘴。
她怕自己忍不住当场就哭出声来。
二爷爷姜聚财抚摸着自己的那头大肥猪,抬起头笑眯眯朝着庄严和王大通挥手。
“谢谢你们啊!谢谢!”
庄严和王大通又对视一眼,只能苦笑。
王大通说:“你说……全世界的抢险部队,我们算不是第一支连家畜也要救的?”
庄严忍不住笑了,说:“我也不知道。”
这一次再度将船位让给别人,庄严和王大通并没有像之前那次遇到凶险。
洪水经过一夜的肆虐,已经渐渐安静下来。
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下来。
晨光照亮了整个牌洲,目力所及之处一片泽国。
农田没了……
房屋没了……
庄稼没有了……
水面上漂着家畜的尸体……
其中,也有人的……
自1954年至今,这是簰洲湾近几十年历史上最高的一次水位。
牌洲弯一弯,武汉水降下三尺三。
这是这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开始流传在当地的一句民谚。
据说牌洲决口的当夜,汉口水位急速下降,负责监控的防汛人员大惊失色,因为是汉口决堤了。
1996年,这里就曾经有过一次严重的汛情,当时牌洲的老百姓都组织转移了,可是那年并没有决堤。
也许是两年前的那次转移后却安然无恙导致了98年的麻痹大意,才导致了这次损失惨重。
坐在屋顶上,庄严看着四周茫茫一片汪洋似的洪区,他心中感慨万千。
半年多前,自己是绝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今天自己会坐在这里,更不会想到自己会以一个军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救人。
虽然昨天夜里,他和王大通被洪水卷走之后曾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错。
当兵的也会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