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玥王殿下闵柏淳并非是笑面虎棉里藏刀之人,而恰恰是一位双眼始终阴沉之人,且本是皇子贵胄,生来便自诩高人一等,看人时便自是一副高高在带着审视的意味。
不过是不拿眼角看人,却也是差不离的。毕竟在他眼,其余人等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种卑劣的、且可供其利用的人。
然而不过几日之间,昔日曾眼高于顶目无人的闵柏淳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不仅挽起了袖子干农活,连眼常有的阴鸷神色都已经消失不见。
沐浴在阳光下、手沾满了泥水的闵柏淳,身似是多了几分柔和的气息,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般。
这是一处围在假山下浅塘养水生植物的地方,如今却被插满了一排排青嫩的幼苗,鲜嫩的几片叶子立在泥水之,而闵柏淳眼落在那些青嫩幼苗的目光也带着轻缓的笑意。
假山旁边一位面白无须的内侍,手捧着一个装满这幼苗的匣子,见到闵柏淳手的幼苗都插进泥水后,便轻步前恭敬地把手的匣子递了过去。
青嫩的幼苗插进泥水后,便仿佛较刚才多了几分生机一般,连站在那些嫩叶的几点泥水都仿佛变得有些活泼起来。
再稍远些,两位模样姣好的婢女一人手端一盆清水,一人手托着木托盘,托盘装着干净布巾等物,想来是等闵柏淳忙完了手的活计可做清洁之用。
不同的人职责不同,但这几人又都有一个共同点,并无一人开口说话,且仿佛高悬在头顶的烈阳也不存在一般。
好似在这几人面前只有这一人,和这一畦由浅塘改成的水田。
水田是普通的水田,但想来能由闵柏淳手亲自栽种的秧苗,便自不是普通的秧苗,否则也不会让他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
与这一处假山旁的宁静不同的是,府后院里几位长得脸面的女眷此时险些乱成了一锅粥,全都聚在了二皇子妃的庭院。
更甚至有四五位年岁相差不大的孩童,正在庭院疯跑着嬉戏玩耍。一位五六岁的男娃脚下一个不稳,绊在了脚下的青草,先是怔了怔,旋即便嚎啕大哭起来。
其余几位停下脚来的孩童听见这哭声,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便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看护孩童老嬷嬷的跪地求饶声、孩童的嚎啕大哭声,响彻了这个庭院。
而这向来宁静的庭院,一时间竟有些兵荒马乱的模样,只听闻便无端让人心生惶惶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厌烦来。
而坐在主位之人,面并未现出一丝的不悦神色来,一直神色淡淡地坐在那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的绢扇。
且坐在诸位挽着妇人发髻的貌美女子,身所穿衣物也与其余几位女子大不相同。
那几位女子大都穿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翠行走时更是环佩叮当,且又有阵阵腻人的香风飘荡在空。
而坐在主位之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袖衫和长裙,一头乌黑的秀发也不过用两支水头极好的玉钗挽了起来,旁的配饰竟一件也无。
然而是这样的朴素衣着却偏偏与闵柏淳的一身布袍遥相呼应,且如今的二皇子府,也的确不适宜涂脂抹粉。
耳边嘈杂的声音不变,女子的神色也一直未变,始终仿佛置身事外一般,连手绢扇慢摇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女子虽未有半分不悦,但立在她身侧宫婢打扮的女子却眼露厌恶,更甚至是嫌恶地皱了皱眉。
“主子,她们如今怎么越发糊涂起来了?殿下的事情主子您又有什么办法,她们这般一日三闹,可到什么时候才是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