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明明不响,却清晰地似乎在她耳边响起。
她微微一诧,居然此时还有人神台清明。
她举目望去,就看到三层的雅间白玉栏杆前站着一个人,衣衫如雪,长身而立,遥遥望去,犹如琼林玉树一般。高洁俊逸,若谪仙下凡。
贺紫湄眉心微微一动,赞叹道:“先生真是知音。”
她一边说,一边指间翻飞,“先生对苍冥族之事,看来所知甚多。”
谢映之淡漫道:“近百年前,我玄门前辈与苍冥族长老有过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战,最后苍冥族落败,最后一位苍冥族长老临终前弹奏的就是这曲《子夜歌》,姑娘可是苍冥族旧人?”
贺紫湄道,“先生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谢映之眼睛微微一眯,“看来姑娘在苍冥族内身份非同一般。”
贺紫湄闻言不经意手指一颤,一不小心,一个破音从指间流出。
席间有几个宾客恍然揉了揉太阳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紧接着一连串流水般的旋律响起,又将他们的神魂缠绕进去。
谢映之目光一凝,然后他沿着阶梯徐徐步下,“蚀火焚城,取千人之命为祭,召唤邪神。你们想借邪神之力复兴苍冥族。但既然你们要用蚀火焚烧大梁,这些宾客也逃脱不了,你又何必用化音术控制他们,多此一举。”
贺紫湄道,“先生真乃神人,无所不知,我确实可以放了他们,但是我弹琴不喜欢没有听众,所以让他们多陪我一会儿,或者……”
她笑颜如花,“先生来陪我如何?”
然后她款款站起身迎上去,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要去挽谢映之的胳膊,那语气却仿佛是一个少妇,悄悄在说什么情人间甜蜜的秘密,听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她道,“今夜,所有人都会死,但我爱惜谢先生的风度才华。若先生愿意加入我们的复兴大业,玄门和苍冥长老曾经的旧恨一笔勾销。我们的神不是个心胸狭隘的神。”
然后她抬起谢映之修长的手指,欣喜道,“先生没有带玄门指环,是不是心里也有这个意愿?”
谢映之静静移开她的手,道,“子夜还有一刻,胜负尚未知晓。”
贺紫湄似有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她坐回琴前,手指翻飞,一段段跳跃的古怪的音节从指间流出。
席间的宾客脸上开始露出癫狂迷乱的神情。
她一边弹琴一边道,“先生认为潜入地宫的那几个人还有机会吗?他们恐怕已经陷在死局里了。”
她话音未落,四周的墙角、廊柱、台阶上都开始生出细细的血红的藤蔓,如同某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藻类般,随着她指间的旋律,飞速地在大厅里生长蔓延开来。
苏钰心下一寒,知道完了,这血蜈蚣钻进了他的手背。
他可不想被血蜈蚣溶解肌肉脏腑成为一个人皮俑。
“给我个痛快!”他闭起眼睛。
但他的话音未落,只觉地手背到手腕处冰凉地一下,忽然蜈蚣钻入血肉的胀痛感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就见到萧暥手中的小刀利落地一剔,那只刚刚伸展开躯体的小虫已经被剜了出来。
随即他就发现自己的一条手臂血流不止,从手背到手腕处肌肉翻起,筋脉具损,顿时眼前又一黑,昏了过去。其余两个玄门弟子赶紧上来扶住他。
萧暥无奈:这人是晕血?
可这边还来不及处理伤口,另一头,一个石人俑的手中刀斧已经带着摧筋断骨之力横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