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之沉静如水的面容上似有微微的恸容。
贺紫湄见他如此神色,不禁心中一漾。
最动人不过强者落寂之际。
眼前这位年轻的玄门之首,如今纵有千般本事,也只能袖手旁观,什么都阻止不了。让人叹息。
贺紫湄想到这里,旋身而起,像一个沉溺在憧憬中的女孩般又挽住他冰凉的手,仰着头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宽慰道,“玄首不必心忧,这些贪婪愚蠢怯懦的人活该如此,他们在这里寻欢作乐,也在这里死去,算是死得其所了。”
谢映之微敛眉,琉璃般的清冷的眸色中似有悲悯。
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贺紫湄不自禁悄悄贴近他,“以玄首的修为,应该不会受蚀火的影响吧。”
她说着手臂自然地环绕上他的腰,就在碰触到他身上时,她忽然猛地一缩手,整个人退了好几步,像被什么灼到了一般,柳眉一竖,“谢先生,你!”
谢映之一言不发地回到雅厅坐下,几个时辰前那场暗袭,地上还留着点点花瓣,被萧暥情急下扑倒时带落的纱幔还荡在一边。
只见他的周身已布下法阵,不但如此,以他和这个雅厅为中心,在空中似乎结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谢映之预定的这个雅厅是正好在撷芳阁的舞台上方,萧暥当时只以为这里视野最好,其实谢映之早就暗暗以此为中心布下了法阵。
此时藤蔓释放出的黑烟都被这张网吸引了一般,袅袅升到空中,最后都流向阵眼的中心,也就是谢映之所在之处。
察觉到他的意图,贺紫湄惊愕,“果然不愧是玄首。但是你这是要把这撷芳阁靡荼之花所释放的所有蚀火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吗?”
大厅的毒雾开始稀薄,隐隐燃起的蚀火也被压制了下去。
弥漫在大厅里的蚀气渐渐消散,风中有他身上清雅的香气。
谢映之从容坐下,衣衫如云雾般散开,他凝神打坐,大厅里如蛇一般伸展的藤蔓开始收缩,并从四面八方向谢映之所处的向雅间包抄聚拢,浓重的黑烟也随之包围上来。
贺紫湄愕然道,“先生难道想以一人之修为,救千万人之命吗?”
黑烟不断汇聚,谢映之洁白的衣摆已经被污浊之气包围,他脸色清寒,苍白似冰,唇如一抹水色。神色依旧云淡风轻。
贺紫湄蹙眉:“就算你是玄首修为深不可测,也支撑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修为尽废身陨道消。”
贺紫湄想不通,这蚀火伤害不到他,他这又是何苦?一身高洁孤逸,为何要为这些俗世淤泥中的人去以命相搏?他到底哪来的信心?
谢映之静坐在黑雾中央,容色淡泊,不久前他答应过一个人。君子一诺,死不旋踵。
贺紫湄叹气道,“谢先生,如果你还寄希望于地宫里的那几个人,还是不要想了,他们此时已经被花王困死在那里了。没有人能摆脱花王的控制。”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谢映之已经把玄首指环都摘除了,难道说他早就做了一死的打算?
但如果不是,想到这里,她赫然心惊。
她猛然站起来,对那管事的道,“去,率领五十名弟子,到地宫把那些人都杀了!”
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眸映着雪白的脸颊,恍若夜火幽兰,深邃如渊。看得人倒抽一口冷气。
他伸出两根秀劲的手指,轻轻拈住了剑刃。
魏瑄抽了几下,剑竟纹丝不动,被他稳稳地挪开了。
他眼梢微一撩,一双清媚的眼睛纯净又邪美,他说,“你在害怕?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