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却把刚才的担忧暂时甩到了脑后,她听裴宴讲着他跟着裴老安人在田庄里收租的事:“我觉得既然已经不准备把租子要回来了,不如一把火把借条烧了,这样大家也可以重新开始,免得为了祖祖辈辈欠下来的欠条生出绝望之心,破罐子破摔。我阿爹却说,这样一来,大家都会指望着我们家烧欠条,升米恩,斗米仇。若是他们真有心上进,就出来帮我们家跑船,拿命搏个出人头地。因而年成不好的时候,我们家也几乎没有逃农。反而是我们家船运,从来都不缺跑船的,一直以来生意都不错。”
她才知道裴家居然还有船队。
郁棠觉得,裴宴好像在渐渐给她交底一样,她也离裴宴越来越近了。
他应该是那个意思吧?
郁棠睃了裴宴一眼,忍不住试探裴宴:“难怪陶家和你们家那么好了。可宁波离临安更近,裴家为何要舍近求远?”
裴宴笑道:“这也是家中祖宗得来的教训。前朝我们裴家也家资丰厚,可战事一出,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裴家。家中的老祖宗们就定下了不把产业放在同一个地方的规矩。”
而且裴家若是在临安呆不下去了,可以随时迁居到其他地方去。
郁棠隐隐有点明白为何前世李家那样咄咄逼人,也没能伤了裴家的元气。
裴家比他们看到的厚重多了。
这样的裴家,她有可能嫁进去吗?
前世的遭遇让郁棠觉得,好的感情,应该让她变得更好,而不是用自己的委屈去换取。
郁棠又看裴宴一眼。
不愧是世家子弟,几代的血缘才能养出这样的相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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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里感慨着。
裴宴却觉得气氛正好,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就有些直白地道:“你们郁家是世代都生活在临安吗?”
郁棠笑着点头,也说起了郁家的家史:“到我高祖那里才渐渐在族人中出了头,置办起产业,起了现在的郁家祖宅。我曾祖父学了漆器的手艺,在临安城买了铺子。”
裴宴就道:“若是让你去其他的地方,过另一种生活,你愿意吗?”
什么意思?!
郁棠直觉这个回答很重要。
她心如重鼓,一下一下震得厉害。
可她看着裴宴认真的眼神,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坦诚地道:“我也不知道。”
裴宴对这样的回答有些失望。
可他不想放弃,继续道:“为什么?”
郁棠垂了眼帘,道:“我觉得到哪里生活都可以,重要的是陪在我身边的人。”
裴宴愕然,随后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舍不得我姆妈,我阿爹,”郁棠依旧垂着眼帘,没看见裴宴的异样,“还有我大伯父一家。要是身边有他们,去哪里都可以啊!”
裴宴屏住了呼吸,道:“我不是说让你离开家里的人,而是指你身边的人和你从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你可能要重新认识,重新适应,别人不了解,还会误解你之类的。”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郁棠有点想尖叫。
裴宴怎么会……问她这些……
她强忍着心中的巨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平时一样的平淡,笑道:“您去外面做官,不也要认识新朋友,适应京城的气候吗?”
姑娘家嫁了人不也一样是重新开始吗?
谁又能一嫁过去就能赢得大家的喜欢。
有些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