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璞次日清晨起身,发现外头院子几乎都白了,便吩咐妻子去取自己的大毛皮衣裳出来,预备一会儿上衙办公时穿用。
文氏连忙亲自带着丫头去翻衣箱,把去年做的这套衣裳取了出来,有些担心地说:“这才十月中呢,怎么就接连下了几场雪?冷得似乎比往年都早些。这年景不会有事吧?”
谢璞一边吃着简单的早饭,一边心不在焉地道:“能有什么事呢?我早就已经吩咐下去,命各地方官吏严查民房,若有残破腐朽难以承受厚重积雪,有倒塌嫌疑的,全都要赶在冬天前翻修完毕。若是这样都还有官员疏忽职守,导致出了人命的,直接把他革了职就是。除此之外,每年济贫施粥等事务,衙门都是办熟了的,又有燕王妃出面,呼吁富贵人家女眷施米施药,给慈幼局之类的地方捐银子,就是有什么差错,也出不了格儿。”
文氏点点头:“这倒也是。晚些时候我到布政使大人家问问他家老夫人,看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好了。这种事……往年都是她老人家带着我们做的。只不知今年她能不能分心?”
谢璞手中动作一顿:“周老大人的身体也是好一阵,坏一阵的。我前几日去见他时,见他还能说话,也能吃得半碗粥,想必撑一撑就好了。你若真要去见周老夫人,就顺道捎上前些日子得的那几根参,算是我们送老大人的礼吧。”
文氏有些犹豫:“这样合适么?周老大人不是总说,让你不必给他送贵重的礼物,说显得太生分?况且那些人参都是你好不容易高价弄到手的,预备要给家里两位老太太补身子,就这么送了出去,老太太们怎么办呢?”
谢璞道:“母亲看起来身体康健,娘也是中气十足,两位老人即使有需要进补的地方,也不是非得用老人参不可。再说了,我能收到这几根人参,自然有法子再收一两根。我们家并非急用,还是先紧着周老大人使吧。”他顿了一顿,“这也是向周家人表态,虽说燕王殿下曾发过话,令我接任周老大人的北平布政使之职,而我也自问资历足够,政绩显著,可周家人兴许会觉得不高兴,嫌我去得多了,有催他们家老大人早点去死的嫌疑。我们送上些能补身益气的人参,明言盼着老大人能长命百岁,想来他家里的人也能少胡思乱想几分。”
文氏明白了。想到自己去周家时,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含沙射影的嘲讽话,她便有些难过:“我们待周家一向恭敬守礼,接任之事,也是燕王爷做的主。况且周老大人的身体每况愈下,若不是为了子孙计,早就有告病致仕的打算了。老爷你去接任布政使之职,也是顺理成章的,哪里就存了坏心呢?周家人会有这样的念头,本就是错的!”
谢璞面上淡淡的,并不在意:“周家子孙若个个都是明白人,老大人也不必硬要撑到现在,还不肯挂冠而去了。他那病,若是早两年就好生调养起来,未必不能再多撑几年,偏偏只能熬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所幸他家那个三孙子还算聪明,为人也明白事理,眼下还有了举人功名,日后便是周家的领头羊了。他与周老夫人就没有这种糊涂念头,还劝着旁人也不要胡思乱想,胡言乱语。有他们两位在,周家也闹不出大笑话来。我只当看在老大人与老夫人的面上了,谁还跟糊涂人认真计较不成?”
文氏叹息一声,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周老夫人从前关照她不少,她看在老夫人面前,也没法对周家某些人的言行多加指责,总要给老夫人面子的。
谢璞只交代她:“两位老太太就不必带去周家了。孩子们倒还好,显之、谨之、徽之、慧姐儿、真姐儿和芬姐儿都是聪明孩子,就算去了周家,遇上不知好歹的小辈,也吃不了什么亏。但涵之身体太弱,容姐儿又脾气古怪,他俩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