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因着贾母偏心,贾琏不像宝玉那般得宠。可他到底大了,又已成亲生女,同王媳妇俩人,一主外一主内,平日里贾府旁支子嗣没少求到他跟前,只为了讨个差事。就像王熙凤说的那般,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要拉拔一把穷亲戚是在容易不过的事儿了,因而听了这话,贾琏很是诧异。
却听王熙凤又道:“许是她从未将秦家当作真正的娘家罢。”
仔细回忆着前世之事,王熙凤倒觉得这事儿不能完全归咎于秦可卿。很显然,秦可卿仅是借用了秦家姐儿这个名头,极有可能原就不是养在秦家的。试想想,一个家境贫寒到连亲生哥儿身边都无小厮伺候的人家,如何能养出这般通体贵气的姐儿来?又思及前世秦可卿故去后,秦钟同宝玉送殡至水月庵,竟同那智能儿幽会缠绵。虽说王熙凤也明白,这事儿里头定有宝玉的缘故,可若那秦钟真心在意秦可卿这位长姐,便是宝玉硬拖着,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不体面的事儿。更别说,以宝玉的性子,是万万做不出勉强旁人的事儿来。
“远着些罢。”贾琏也想到了些事儿,却是往日里曾听人提过一两句秦家的古怪。因着那时没甚在意,具体的事端也不大记得了,只将王熙凤这话暂记心中,打算来日得了空闲暗中打听一番。
“行,都听琏二爷的。”见贾琏这般,王熙凤知他已起了疑心,当下心头暗乐。秦家究竟如何,王熙凤倒不是很在意,只是想着若能因此让贾琏警觉,顶好是查到宁国府内里的腌臜事儿,也好主动远了那地儿,也省却了将来尤二姐那桩事儿。
夜已深了,俩人很快便歇下。及闭了眼,王熙凤才忽的想起了前世秦可卿临终前给她托的那个梦……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
话是很不错,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可那又如何?
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暂不论秦可卿究竟是何等出身,单看她闺房内的穷奢极欲,便知此人只知享受。又看她对娘家人的态度,便知其人薄情寡义。再思及前世焦大的话,以及秦可卿最终的死期,却不像是知耻而自缢,倒像是纸终于包不住火,才被迫离开。
王熙凤自问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不会像秦可卿那般行事。论奢靡,论罪孽,论腌臜事儿,试问哪一样不是宁国府远超荣国府?
说的容易做的难,纵是当初秦可卿确有警醒之意,王熙凤却绝不会生丝毫感激之意。与其说一套做一套,还不弱学那林家姑娘,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天真纯良之人。至少,人家行得正坐得直,纵是开口劝了,也有那个资本。
许久许久,久到枕畔的贾琏早已沉沉睡去,王熙凤才抛开了往日,渐渐入眠。
次日一早,王熙凤起身时,贾琏早已离开,唤了平儿入内洗漱梳妆,才忽的想起一事:“哟,瞧我这记性。昨个儿老祖宗再三交代了,让我往史家送个信儿,结果事儿一多,我又给忘了。”遂横了平儿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也不提醒一二。”
却见平儿抿着嘴笑,面上隐约露着自得之意:“奶奶昨个儿同爷忙着呢,我又怎好说这些个闲话打扰了您二位?”不等王熙凤恼,平儿又道,“史家那头我昨个儿下半晌就让小厮过去送信了,待掌灯时分,小厮递了话进来,只说史家今个儿就将史大姑娘送来。”
“你个坏丫头,敢情方才故意消遣我呢?”王熙凤先是略恼的点了点平儿的眉心,后又忽的笑开了,“行了,知道你是个好的,回头自个儿开了箱子挑件好物,只当是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