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松本广邦却并没有这么说:“每个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会感受到恐惧。我记得我第一次走上战场,一样害怕。但是我的指挥官,小田军曹,却大声鼓励着我,激励着我奋勇向前。
我记得那次,我打死了第一个敌人后,心中的恐惧就消失了。那次我们取得了胜利,可是小田军曹,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流川君,内心的恐惧,是你最大的敌人,当你克服了这种恐惧,战场上,你就战无不胜。”
他妈的,我不要你说教,我要你让我滚蛋啊。
“我在京都帝国大学,学的是历史。”孟绍原脸色沉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来到战场……”
这时候,不远处的一个日本人大约是热伤风了,打了一个喷嚏,用手抹了一下鼻子,接着又顺手擦在了衣服上。
“粗鲁。”
孟绍原和松本广邦同时脱口而出。
两人相视一笑。
松本广邦压低声音说道:“瞧啊,这些粗鲁的的农民。”
他也是京都人。
纯正的京都人。
所以他可以在战斗时候,和他的同伴并肩奋战,但是他的内心,是看不起这些京都以外的农民的。
能够在这里遇到“流川枫”这样的同乡,让他倍感亲切:“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流川君,京都,现在一切都好吗?”
“好,一切都好。”孟绍原悠悠说道:“我来支那前,还特别去了三代木弥兵卫吃了一顿饭,不然我会怀念他的。可惜,前松隆元阁下却被淹死了,真是遗憾啊。”
现编谎话,这得感谢那个渡边少佐,让自己知道前松隆元被淹死了。
“是吗?真是遗憾。”松本广邦叹息一声:“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三代木弥兵卫家的料理了。流川君,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亲母亲都在,一个哥哥,两个妹妹。”
“真是一个大家庭啊。”
“您呢?松本阁下。”
“我的儿子媳妇,都在日本,前年,他们把女儿,也就是我的孙女真柰子送到了上海,现在住在公共租界里。”
说到孙女,松本广邦的眼里满是慈爱,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你看,这就是我的孙女。”
咦,蛮漂亮的啊,穿着水手服,很俏皮,很可爱,身材很……
打住,打住。
为什么一看到日本女孩穿水手服,心里就会冒出邪恶的想法来呢?孟绍原觉得自己内心真是太龌蹉了。
“这是真柰子上个月才拍的,17岁生日那天拍的。”松本广邦小心的收好了照片:“真希望还能再见到他啊。”
真希望一枚炮弹炸死你丫的啊。
孟绍原一脸的关切:“松本阁下,您很快就能见到真柰子的。”
“没有那么容易。”松本广邦摇了摇头:“这次支那人是有备而来,炮火凶猛,支那士兵的作战决心非常顽强,这里迟早都会失守的。我已经做好了为天皇陛下效忠的准备了。”
你死好了,关我屁事。
还没等孟绍原再编几句安慰的话,松本广邦忽然说道:“流川君,我能够看得出你并不是一个当士兵的人,这没有什么可耻的。有的人一出身就注定是名战士,有的人本来就该当一名学者,比如你,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会支那人再度发起进攻,记得保护好自己。这不耻辱,本来义勇队就是侨民自发组织的,你完全有权利退出。但是,流川君,答应我,如果能够活下去,请拜托你帮我照顾真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