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也是怕死的。
不过她只让自己慌乱了片刻,就又恢复冷静。想起刚刚出事时,三姨太没见着自己,恐怕家里这会儿已经乱套了。这时代又没有即时联络工具,她得赶紧赶回去报平安。
想到这个,她赶紧从从手术床上下来,同医生道了谢,开门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外,却见走廊长椅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老照片上走出来,朝她开枪的那个男人。
他已经从白罗长衫换成了戎装。也许是老照片会自动带上一层柔光,也或许是因为照片上是新婚,先前采薇看照片,并没觉得这人有多冷峻。而此时在现实中看到,才发觉这个叫谢季明的男人,英俊的轮廓有种刀削般的冷硬,尤其是当他觉察动静,抬头朝她看过来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狭长双眼中,更是如同覆盖着一层碎冰,那是一种毫不遮掩的冷漠。
就如同刚刚在丹桂第一台,他毫不犹豫开的那一枪。
这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男人,他在开枪时,显然完全不在意作为无辜者的自己和那个小孩。除了对死亡的后怕,采薇更多是作为一个从文明时代过来的人,对他这种草菅人命行为的发寒。
她忽然明白文茵为何不愿意嫁入谢家。
而她之前看到那张老照片而产生的想象,也在见到谢季明这个真人后,如同泡沫被戳碎,只剩下残酷的现实——哪怕,他本人比照片,其实更为英俊。
谢煊见到人出来,站起身,对她道“姑娘,你没事了吧?”
穿上戎装后,他整个人越发显得挺拔,哪怕语气算得上温和,动作也十分绅士有礼,仍旧叫人感到一股不可忽视的盛气凌人和冷冽。
采薇冷冷看他一眼“多谢长官还记得将我送来医院。”
谢煊说“刚刚在戏院多有得罪,让姑娘受惊了。”
虽然语气礼貌绅士,却听不出几分温度。
采薇轻笑一声,语气温柔,吐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长官办案,哪管我们小老百姓的生死。还希望小女子先前没妨碍长官们。”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医生清理干净,但身上的月白衫子肩膀和胸口处,还残留着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配着她一张嫩白小巧的脸,看起来很有些触目惊心。
谢煊对她的讥诮不以为意,他不动声色扫了她一眼,衣衫虽然简单,但质地是精细的绸缎,腕上戴着碧绿的翡翠镯子,一双手白嫩如葱,这必然是大户人家才娇养得出的千金小姐。
而让他有些意外的事,这位千金小姐在遇到先前的事后,面对他这个开枪者,除了语气中的讥讽,就没有其他,看起来有些过于淡定了,那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千金小姐该有的反应。
谢煊默了片刻,面无表情道“姑娘放心,虽然我们是奉命行事,但分寸还是会有的,绝不会乱伤无辜。”
采薇说“长官的意思是自己那一枪,百分百不会射偏?”
谢煊说“我受过专业训练,对自己的枪法有准确的认知。”
采薇指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脖颈道,轻轻一笑“那我谢谢您那没打偏的一枪。”
谢煊目光从她脖子上的纱布轻描淡写划过,脸上没有任何内疚,只淡声道“刚刚戏园太混乱,我直接将姑娘带来了医院,你家人寻不着你应该着急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采薇看他一眼,冷声道“不用。”
这时,一个副官模样的年轻男人,匆匆走过来,低声道“三少,闸北那边的华界,发现一个乱党据点。”
谢煊低低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