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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牛牛呢,我要坐耙耙。”李大梅和陈大贵刚进到陈家院子,六岁的小儿子栓子便急急跑了过来,抱着李大梅的大腿问道。
栓子说的耙耙,便是磨地用的耙子,只不过这里用的是木耙子,后世的铁耙子并不是每家每户都用得起的。牛先耕完地,再带着木耙子把地磨平,磨地的时候上面坐个娃子可以磨得深些,家里没有娃娃的,也可以放块大石头压着。牛在前面拉,娃娃们坐在后面,就跟坐牛车一样。乡下的娃娃一年到头难得有机会出次门,家里生活不好的,就算出门走亲戚也是走路。愿意费上两个铜板坐牛车的就更少了。因此,村里娃娃们都爱坐。
李大梅先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二女儿翠花,叫她把里面的点心果子收起来,过年再吃。又爱怜地给栓子擦了擦额角的灰尘,“下午才行,上午你承明叔不在家里。你看你又玩得满身都是灰。”
“娘,你去买肉了。”翠花惊呼一声,她娘咋买肉了,家里不是还有三斤肉说留着过年吃。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再说,家里哪里来的钱。她已经十二岁了,已经明事了,家里的情况她一清二楚。她娘平日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用,哪里有多的铜板买肉。
“我去跟你承明叔借牛了,哪有买甚么肉。”看着翠花手里白花花的猪肉,李大梅顿住了,这得有快两斤的猪肉吧。吞了吞口水,扯了扯旁边陈大贵的衣袖:“大贵,你看承明媳妇,这......如何是好。”
两根莴苣换一块肉,外加一包镇子上的点心,怎么都是她占了便宜。这承明媳妇太客气了,让她心里很不安。“承明两口子也忒客气了,上次送的猪肉都没吃呢,这次又送了这么一大块,我这心里总过意不去。”
李大梅这辈子是个要强的人,当年她和陈大贵逃难逃到周家村的时候,两个人身上没有半个铜板,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过要贪过别人一点东西,咬着牙也就撑过来了。这些年她也算是看透人情冷暖,虽然平日在村子里大家没有排挤他们一家,但是也从来没有人肯拉巴一手。所以张承明和丽华接二连三释放的善意,她一时到有些惊慌失措。
陈大贵也是没有想到,他在山这边住了快十年,除了周大壮一家,平日鲜少跟村里人打交道。本来地早该翻的,可村子里有牛的也就那几户,不是要出车,就是嘴上不愿意借。所以听说承明兄弟家里买了牛,才想过去试试运气。
陈大贵心里热呼呼的,他心想承明兄弟到是跟村里说的不一样。要说要成亲时送些肉菜给左邻右舍到也正常;但第二次承明兄弟难得猎了一头大野猪,如果拿到镇上酒楼也能换上几两银子。这般珍贵的东西也给他们送来了三斤,三斤野猪肉可得值上差不多一串钱。承明兄弟接二连三释放的善意这么明显,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陈大贵沉默半晌,徐徐说道:“既然送了就收下吧,总是人家的一翻心意。点心果子也不要舍不得拿给娃娃们吃,晚饭时候给娃们煮点肉吃。承明兄弟刚成亲,家里东西肯定不齐活,得空时带些自家蔬菜多多走动也好。”
“暧暖,听当家的,翠花,点心果子和弟弟分着吃,再给哥哥留一份。”李大梅心里欢喜,平日这片山脚下冷冷清清的。难得来了承明兄弟一家,承明媳妇长得漂亮又爽朗,看上去就是个好相与的,以后到是可以多多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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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里正家的院子,张承明心里也不平静